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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既然记得读哪所学校,那么,她忘记的只有他吗?

 “…我呢,因为大学是出国念的,所以那之前的事都没什么印象了。”他故意道。

 “原来如此。”她说。

 服务生刚好送餐上来,打断了他们。等服务生离开后,她已经拿起餐巾和餐具准备甩餐了,一点也没有要把话题接下去的意思。

 可是他还没讲完啊!

 霍非仪表面从容,其实却很赶紧地道:“你没有记得什么同学吗?”

 她正搅拌着面条,听见他这么问,遂抬起眼眸睇着他。

 “…有。”

 闻言,霍非仪眼睛一亮,却又听她道:“我有几个高中时的朋友,到现在都还有联络。”

 他立刻摆出无趣的脸孔。

 “喔,这样啊。”这么看来是真的对他没印象了。

 这样一来,他自重逢以来的所有行为不是太没意义了吗?为何她老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笨蛋?

 他觉得自己好像对着黑踢球。不管他多使劲多用力,踢过去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心情变得不佳起来,垂眸望见今天的配菜是他最最讨厌的绿花椰,霍非仪一皱眉,用叉子将那恶心的东西拨到旁边。

 正准备张大口享受午餐的时候,抬起眼见到她正凝视着他挑菜的举动,他不自觉解释道:“这个…这个我没有很喜欢。”

 因为长相太思烂了,味道也很奇怪。

 她透过镜片看着他。

 “嗯。”她应道,低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没有多言。

 由于觉得一个大男人还挑食有点没面子,所以他才想要辩解,但是她的反应却让他感觉他刚解释的行为更没面子。

 再怎么说,她是他的助理,身为他的下属,她既不假以辞,也不费心维持良好的气氛。

 忽然他有种回到高中时期的错觉。

 这个女人说实在的也没怎样,却总是让他认为自已很糗。难道这是她的技能之一?

 那真是太讨人厌了。

 “我说你啊,老是这种态度,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这种不可爱的女人,一定没有男朋友吧?

 说完,他了两三大口面条,然后发现她停住动作。

 “霍先生是否不满意我?”

 听见她这么直接地询问,他索也不隐瞒了,就摊牌好了。

 于是他干脆也同样直接地回答:“啊,是啊。”

 他将自己的不无遗,已经放弃“先示好再践踏你”的作战方式,反正那根本没效果。

 “那么,请问霍先生是不满意我哪里?”她再度问道。

 想改进?不可能,因为从根本就让他不

 “全部。”他斜瞥着她。

 原本以为这下她可脸灰了吧,岂料,她仅是垂眼思考了下,说:“副总待产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全力把工作做好。之后,若霍先生想要撤换我。我没有任何意见。”

 氨总指的是他老姐。她并无任何不开心或难过的感觉,只是非常平静理智地回答。

 霍非仪哼道:“那是当然!”假如有换掉她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他就只顾着屹完自己的午餐,不想再跟她说话。等她也吃完,他拿起帐单就往柜台走。

 岸帐之后便走了出去,她却叫住他。

 “霍先生。”

 “干嘛?”现在道歉他可不接受喔。

 只见她从皮包里拿出两张百元钞,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我的份。”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她午餐的那一份钱。

 “不用,我说我请客。”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而且我最讨厌那种推来推去的行为了,你可别在大马路上搞这套,过来我也不要。”说完,也不管她,他转身就走。

 本来以为她会学着识相一点,谁知隔他进办公室时,就看见自已桌上放着一张请假单,还有一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两百元。

 ——真是有够不可爱的女人。

 那个不愉快的午餐让他觉得又被惹到了。

 所以这两天,一到中午,他就按下内线:“Sunny,我中午想吃义大利面,你出去顺便帮我带。”

 笔意让汪只晴去跑腿会稍稍让他开心些。

 罢好待在公司里也很无趣,所以他就找玩具来排解。

 她当然也如她所说,将助理的工作做得很好。

 她已将他该看的资料整理完成一半以上,每天都按着计划表的时间打电话提醒他必须阅读哪一份文件,只差没有揪着他出题考试验收了,不过他怀疑她哪天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吃着汪只晴买回来的食物,他上网晃了几圈,正准备睡个午觉,电话响了。

 “霍先生,要去开会了。”是汪只晴的声音。

 “开会?”

 他蹙眉,这才想起早上汪只晴有提醒过他,总经理——也就是他老哥要他参加下午一点半开始的会议。

 霍非仪本来稍微愉快睁心情毁灭了,他脸一垮。“…好啦。”他不悦地断讯。

 虽然他还没有正式上任处理公事,可是兄长为了让他顺利进入状况,已开始要他参加一些会议旁听。那真是无聊死了。

 才来公司两个星期,他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

 霍非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座位起身。他真的很不想去开会,干脆跷班好了?

 一兴起这个念头就想即刻付诸实行,他先挑开百叶窗看看外头。

 很好!汪只晴不知跑哪去,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结果一踏出去就发现汪只晴抱着文件夹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他整个人吓一大跳!

 “哇啊!”他很丢脸地大叫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想吓死人啊!

 瞪着眼睛,想要训斥她,却又因为自己惊叫很没面子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只能咬咬牙。

 她倒是直接忽略掉他的叫喊,只问:“今天的资料霍先生是否看过了?”

 她不是第一次跟他确认进度了,应该说她每天都会问一次,简直超烦。

 霍非仪翻白眼。

 “嗯嗯。”随便应。

 “有没有问题?”霍非仪也清楚她还会问这一句。

 “没没。”继续敷衍地回答。

 可恶啊,这下只能去开会了!

 他不理会她,不地步向电梯。

 电梯到楼的时候,他并未走进去,只是先按住门,发现汪只晴没有动作,他便道:“你先走啊。”发什么呆?

 见汪只晴望着他,状似在想些什么,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霍非仪不耐烦了。

 怎么又跟上次一样啊!这女人真是不可爱又迟钝。

 无法解读她的意思,他超没耐心,摆出了“请”的手势,但她还是没动。

 现在是怎样?机器人掉螺丝吗?

 霍非仪索直接道:“Ladyfirst。”

 一定要他用嘴巴说出来才会懂就是了?

 她因为这句话而凝望他。明明这件事他常做,已是一种习惯。

 可被她那样瞧着,他却全身都不对劲起来。

 他真是!吧嘛对她这么好,他们明明有仇。

 正把按着门盼手收回来,却听她低声道:“谢谢。”

 她走迸了电梯。

 他也不是要她谢,不过,让仇敌道谢的感觉还算不错啦。霍非仪跟着进电梯,问:“几楼?”

 待她回答之后,他按下楼层钮。

 电梯到达时,他也是先让她走出去,不过因为不知道会议室在哪里,所以中间变成她在领路。进入会议室后,他也不晓得坐哪里,还以为得在门口发窘,幸好她适时地引导他。

 尚未拉开椅子落坐,汪只晴就道:“霍先生,我会在办公室等你。”语毕,她往外走。

 霍非仪一愣,感到不解,想着要唤住她,不知怎地竟一时沿用了高中时的方式,伸手拉住她的马尾。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其实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发现引起别人注视,他连忙收手,望见汪只晴转过头来看着他。

 因不知怎么解释,索不解释,他硬是忽略那股尴尬,只能低声道:“你不留着一起开会?”

 她摇头。

 “这是总经理召集高级主管商谈的私人会议,我没有在邀请之列。”

 “喔。”原来如此。

 目送着她走出会议空,霍非仪坐了下来。会议室里的几个人他都不认识,眼神一对上,他们就朝他微笑,他感觉不自在极了。

 好不容易等到兄长进来,可会议才一开始就让他觉得待不下去了。

 “我想你们各位应该都知道了,这位是我胞弟霍非仪,将会在本季加入公司,希望大家先认识认识。”

 听见大哥这么对众人介绍,本来坐着不想引人注意的霍非仪,只得拉好西装站起身。

 五、六个人的眼睛望着他,他僵硬到不行,勉强出笑容,道:“我是霍非仪,各位好。”说完就赶快坐下。

 “那么,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讨论一下公司最近的状况。首先是原料商那边,虽然现在提供的厂和我们合作已久,但公司原料不能为一家原料厂所垄断,前几年就开始寻找其他条件符合的厂商…“

 他的大哥开始在讲些他不明白的东西,高级主管们聚会神地聆听,也时有提出个人意见的情形;而他,就只能呆坐在一旁。他们讨论得越是热烈,他越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坐针毡。

 席间,兄长偶尔睇向他,希望他也能表示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就只能笑。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像极一个愚蠢的傻瓜。

 总算捱到会议结束,他简直想要马上回自己的办公室,却忍耐着,尽量让自己表现从容。

 走廊上,只剩他和大哥两人的时候,大哥对他说;“你好像还没有进入状况,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望着电梯灯号。

 “…没。”

 “算了,也还不到一个月。可能是我要求太高,希望你能逐渐上轨道。”兄长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便走离了。

 他则搭上电梯,门一开启,他就大步且快速地行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使劲地甩上门。

 下外套用力扔在沙发上,他烦躁地在桌前踱步。

 没一会儿。听见敲门声,他不耐道:“什么事?”

 汪只晴开门走进来。停在他身侧,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他。

 “之前那些资料的幻灯片,目前已经全数处理完毕,这是后续的部分,给你过目。”

 霍非仪瞪着那只牛皮纸袋,鲁地接过,下一秒,一把丢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纸袋里的东西有些滑出来摔在地上。

 “我不想看!”他生气地道。

 也不管汪只晴什么反应。继续大声说:“这里实在太无聊了!鲍司无聊,公事无聊,就连你,也无聊到极点!每天来上班都已经很烦闷了,为什么还要面对你这种死板无趣的助理,你如果长得漂亮点至少还能赏心悦目!”

 吼完,他低几口气,回过神来,立刻发现自己讲了不应该讲的话。

 他望向汪只晴,她只是没有表情地凝视着他,就像平常一样。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这不是能够随便说什么就带过去的状况,霍非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未久,汪只晴走至办公桌旁,将掉在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好,然后将纸袋整齐地放在他的桌面上。

 “我出去了。”最后,她只这么说。然后走出办公室。

 等她关上门,霍非仪忍不住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

 他是在迁怒,以那种非常不恰当的伤人言语迁怒无辜的人。

 反正…反正他们本来就有仇!他本就看她不,这样对她又怎么了玛?

 在心里万般解释和说明,却就是不下那股歉疚感。

 之前他对她恶作剧,却从未感觉抱歉。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或许是因为她始终游刀有余吧,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然而现在,他毫无理由和道理刻薄地批评人家与生俱来的外貌。

 他终于达成目的伤害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挣扎了几秒,霍非仪跑到窗边,从百叶窗的隙偷看外面。

 看到汪只晴坐在座位上拿出面纸,他惊了一下,紧张兮兮地小声自言自语:“不要哭啊…求你了,千万别哭。”冲进来对他生气骂他都好,就是别摔泪。

 汪只晴仅用面纸擦了擦眼镜,然后又重新盯着电脑萤幕。

 还好没有哭,可也看不出有没有发怒;观察半天后,霍非仪转身,整个人成大字坐在真皮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因为这样,从会议室出来后的那一顿气,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下班时间到了,他在办公室里扭扭捏捏的,要离开就得经过她面前,他有点不想面对,只希望她早走,不过想起这几天他离开时她都在加班,他就不晓得自己得等多久。

 谁知,六点不到十分,他在窗前窥见汪只晴收拾东西搭电梯走了。虽然不明白她今天为何比较早,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他到公司停车场取车,开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刚刚都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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