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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杜晴也不挑日子,这念头一爬走来的当天,她就付诸行动了。

 “夫君请留步。”她绞着十指,留下正要回到书房的蒋负谦。

 “还有什么事吗?是…生活上缺什么?用度不够?”今天见她言又止好几回,他本想问,又怕突然开口反而让她的问题缩了回去,既然她主动提起,那是再好不过。蒋负谦走回边,拉着她的手落坐。“有事尽管开口,我不是个会苛待子的丈夫。”

 “我知道。”只是不留房罢了。杜晴理怨如丝,成一球了。“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啊?”蒋负谦愣。他不是没听过什么古怪的要求,茶户要请休,连**长疮都拿出来当过借口,他也淡定地听,淡定地允,唯独她的要求令他无措。“你是听了别人什么话吗?”

 杜晴摇摇头,她怎么可能把这问题扔给别人出主意。“是我的想法。我们以夫的名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应该也是把对方视为另一半的,不然你不会待我这么好。只是夫除非感情不和,鲜少分睡的吧?你一直睡在书房,万一让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别慌,再过一阵子就不分了。”蒋负谦取下她发上银簪,解开她盘好的发髻,手指轻柔地顺开她如瀑长发。“好了,别胡思想,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还是不愿意吗?“再过一阵子,一阵子是多久呢?”

 “这…也说不准。”他没办过喜事,茶户互相联姻他更没机会手,通常都是接获通知,包红包去喝杯喜酒而已。只是他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在她耳里绝对是敷衍了事,便退了一步。“夫是该同共枕,我也不该过度坚持,今晚我就留下,还请娘子别嫌我睡相差。”

 “你真肯留下?”杜晴喜出望外,一扫霍,但仍有一丝忐忑“你该不会又要趁我睡觉时,拔腿溜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怕她一睁眼,又是他离去的背影。

 “说得我好像小人似的。你先歇下,我去熄灯。”过了这么多天,晴一定是压抑到无法压抑,痛到无法忍受才说出口的。她个性固执,情感却相当敏锐纤细,不过也是因为在手他才会往心里搁,拼了命地想着。

 房内共有两处灯台,置于对角角落,若在房内做女红或笔耕,两人会再分小烛台到桌上以免伤眼过度。蒋负谦来到灯台处,取了架上灯挂盖熄烛火。他的动作慢而优难,其实是想着等会儿同共枕,该如何给晴信心,且不过分腧矩。

 同又不一定要做什么,他应该克制得住才是,给她一记拥抱,一个亲吻,火应该不足以燎原。蒋负谦灭了灯台,回头要灭圆桌上的小烛台时,与正襟危坐在沿的杜晴四目相对,口怦然跳动的声音如雷震响。

 “不是要你先歇下吗?这么不听话啊。”蒋负谦笑着说,缓缓躁搔的心,她眼里的恋与爱慕像是火种,万一他克制不当起了火花,肯定要烧起来的。

 “好。”杜晴垂首,默默地褪去衣衫,

 蒋负谦不疑有他,总要褪去外衣才睡得好。当他挂熄圆桌上的小烛台,俯身而下前,眼角余光似乎瞧见晴缩腿上,衣衫褪得只剩颈间及背心各有条结的红绳,连一节节突起的背脊都能瞧得清楚。

 他以为他眼花了,然而房内灯烛尽灭,视线受阻,只能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尽管如此,她未着寸终的柔美身躯依旧一览无遗,红绳早已绝迹。

 “你在做什么?”他背过身去,脸上、身下都起了难遮的反应。

 “我想…既然是夫,该办的事还是要办一办。”杜晴用棉被掩坐起,如瀑秀发似丝帝滑下,她一把拨到前,微微地侧过身子,颈间到侧的线条十分引人遐想。她羞声道:“夫君,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是负谦的人,更是思夜想想真正成为负谦的人,等待时的每个呼息都像是要吐出她连来的悲恼与抑郁,皆是需要动到全身力气的浓重呼息,虽然使劲,但脑子越发轻快,的期待混着羞怯,呼息也急促走来。

 结果等到的,却是一件带体温余韵的男袍兜头罩下。

 “你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快把衣服穿上睡吧,我先到外头透透风。”好冷静冷静,晴怎么会…明明逗她一下就害羞不已的,怎么会当他的面褪衣?

 他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像遥难似的想的心情,可惜他的房间位于有加顶盖的圆楼里,瞧不见天星斗。仿佛不到气似的,便拉开书房的门冲入内,开窗让冷风醒醒他的脑子,吹散他旎,真觉得快被刚才那幕蒸热了。

 晴怎么会…蒋负谦两手撑在窗轨上,冷风吹得他脑门发麻,却无法吹散他在脑海里勺勒出的、她侧身的线条。

 “可恶!”好不容易下的冲动又上来,说到底,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蒋负谦怒拍窗台的声音传入房里时威力已经消了泰半,但打在杜晴心上的力道像活活挨了八十大板,不死也痛得只剩半条命了。

 她果然太抬举自己了。忍着羞快褪去衣裳,以为今晚就能做一对真夫,蒋负谦疼她爱她,这事总能成的,却原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急慌了什么烂招数都使上,想用身体来落实两人的关系,把他绑住,以后蒋负谦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杜晴不敢想,脸上热热辣辣,像受了个耳刮子,嘴里咸咸的,淹得快不过气来,现在就算她哭瞎眼睛,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都怪她太急躁,太自以为是了…

 蒋负谦冷静过后,梆子过三更了。他很少失态,却一再栽在晴手中,倘若婚事不快点发落好,发狂的一定是他。

 “呼…”他松开绑发,前襟大开,月照额,在他身后拉长影子,只差脚边没滚几坛空酒壶,否则搭起来也有几分狂人味道。

 这么晚了,晴应该也睡了,他急着离开当下蒙的氛围,无法分神顾及她的感受,她一定哭了吧?

 现在着急也太晚了。蒋负谦自责得很,看来明早要好好跟她解释一下。今晚答应她不会在书房留宿的,躺在她身旁,她隔天起来,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心里应该会好过点,比较能听进去他的道歉跟解释吧?

 蒋负谦悄声回房,不敢点灯惊醒她,摸黑回到边,褪了鞋袜外衣躺上,转向内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并蹭到她身后,手一搭上——之哪里是晴?!

 他把棉被掀开,就真的只有棉被。他急了,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能去哪儿?蒋负谦慌得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要冲出去找人,幸好他再次环视了房里一回,在角落的灯台旁瞧见了一抹蜷曲的身影。

 “傻姑娘,你怎么睡在这儿呢?”听她呼息混着啜泣鼻音,一定是狠狠哭过才会有的沙沙声,她就在地上铺件旧衣,身上盖了件旧袍,双手迭为枕。“真是的,我让你心痛,你就让我心疼吗?唉,全怪我不好,不该瞒你的。明早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且再忍忍几个时辰就好。”

 唉,什么惊喜,根本是惊死他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恶果了。

 蒋负谦打横抱起杜晴,瞧她何止眼角濡,脸上儿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他轻手将她放到上,抖被为她盖好,随即躺上外侧,将她拥入怀里,她的头就枕在他的肩窝。

 以为他会睁眼到天亮,殊不知鼻间盈她的馨香,不消一刻就睡得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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