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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奔回房间,叶儿一头埋入堆于炕头的棉被上,任忏悔的眼泪浸厚厚的棉被。

 是的,她错了,从来到凤凰山后,不,从认识易水寒后,她做错了很多事,她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易水寒说的没错,自己什么都不懂,竟敢胡作非为!可是如今,她还能挽救所有的一切吗?

 在自责懊悔中,叶儿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一阵鲁的拖拽将她惊醒。

 她抬头一看,易水寒板着脸站在炕前。

 “起来!苞我走!”

 “去哪里?”她茫然地问,视线不很清楚,她举手眼,发现眼是泪。

 “干嘛?又想安排什么诡计吗?”易水寒冷冷地将一个小包袱扔给她。

 “带上这个跟我走,其它的你不需要知道!”

 叶儿不再说话,跟随他出了门,却见飞狐正靠在外屋的门上。

 “飞狐大哥!”她欣喜地喊他,易水寒则进了他的房间。

 飞狐回头看着她,笑容依然地说:“呵呵,小狸子该收收利爪了,你要知道今你可是差点儿坏了咱们的大事。”

 “对不起…”叶儿羞愧地说。

 “不过我倒想吃吃那笑菇炖小,也痛快笑它一场呢!”飞狐安抚似地说。

 可他的安让叶儿更加羞愧,她垂头无言以对。

 易水寒从屋里走出来,上多了一把剑,身上多了件披风。

 “好啦,我们走!”他抓起叶儿的手,对飞狐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祝哥哥马到成功!”飞狐不正经地对易水寒弯行了个大礼,再对叶儿说:“美丽的小狸子不需要害怕凶狠的猎人,因为你的美丽是最好的武器!”

 叶儿被易水寒拖着往前走,但她踉跄中还是回过头来看飞狐,想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人告诉她,易水寒要带她去哪里!

 可是拽着她的大手没有给她任何停下来打听的机会,那边的飞狐也只是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被拽着往立于前方的马走去。

 “不用看了,没人能救你!”易水寒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举起侧放在马背上,然后一甩披风,潇洒地翻身上了马,不等她回应就将她搂入怀中。

 而当他一抖缰绳策马起步时,叶儿看见红绸跑过来,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可是易水寒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一夹马腹躯马离开了山寨。

 叶儿僵硬地坐在他怀里,双手紧抱着那个他扔给她的包袱。虽然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在他紧绷的双臂间,她无法开口。

 此刻太阳已偏向西方,很快就会落下山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像眼前的落一般没有生气。

 进山那天因为被蒙着眼睛,所以她不知道,路的情形,今天才看清楚山寨外的地形果真是非常复杂。离开峡谷后,就是望不到头的树林山丘,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中,就算她双眼大睁也不可能记得住路。而且路越走越窄,走越高风也越大。

 就在她感到寒冷时,易水寒大手一拉,用身上的披风将她裹进怀里。他的动作丝毫没有迟疑或商量的意味,只有全然的占有。对他突然这么好心为她遮挡风寒,叶儿有份惊慌,也有丝安慰,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恨死她?

 靠近他,感觉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一股热从体外直烧到心里,再蔓延到她的脸上和全身,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有回应,身侧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似地只顾驱马穿过山间狭窄的石径。

 沉默中,她更加感觉到紧靠着她的魁梧身躯所带给她的巨大迫感。

 “你要带我到无人的地方关起来吗?”她担忧地问。

 “没错!”身侧传来低沉的回应,揽在她上的手却将她搂得更紧。

 听他说要把她关起来,叶儿心一凉。“你要打我吗?”

 环绕在她腹间的力量更大了,仿佛她只要一挣扎,那股力量就能勒死她。

 “你觉得你该挨顿打吗?”身侧依然是听不出喜怒的低沉声音。

 叶儿抬头想看他脸上的表情,可被他用力搂住,只看到一张布胡碴的下巴。

 “不该!”她倔强地说。

 “不该?”头顶传来冷笑。

 “就凭草场下绊子、食物里放毒伤及无辜,坏我大事,你就该挨几顿板子!”

 哦,他果真知道草场是她做的手脚!寒气透过脊梁,她一哆嗦,因理亏而不敢争辩。看来今天她是数罪并罚,难逃一死了?

 叶儿的心往下坠,可她随即又想:不,他不会杀死她,因为他说过要给她机会让她做朝廷做不到的事,还说要她老老实实地等着,所以他不会放她走,但也不会杀死她,起码现在还不会!

 然而,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并没让她安心,但她不想再开口,怕更加怒他。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到了一个长柳树的山坳,停在一幢木屋前。

 易水寒放开她,先跳下地,再小心地把她抱下来。

 这次的动作与他之前抱她上马时完全不同,那次鲁得像对待一截木桩,这次却很轻柔,就好像她脆弱得用力碰一下就会碎似的。

 叶儿的腿有点麻,她坐在屋前的柴草上,看着他将马牵进木屋右侧的马厩里,听到他用醇厚的嗓音跟马说着话,她的心里再次涌起感动。

 饼去几天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很有感情心思很细密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把她关起来,或者打她、折磨她吗?

 看着忙碌的背影,她无法猜透他究竟要怎样对待她,但相信他不会让她好过。活了十八年,她对人的残忍和冷酷已经领教得够多了,就连生养自己的爹娘都对她那么冷漠残忍,更何况是这个被她几次三番惹怒过的强盗?

 如今她知道如果易水寒真的要打她、关她,她是根本无法反抗的,这不仅因为她是咎由自取,更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强悍。

 寒意袭身,她转开视线,眺望着山顶最后一抹余晖,环臂抱紧自己,仿佛自己的胳膊是刚才一路上环绕在她间的那双铁臂一样。

 这里的景更美,也更安静,四周没有一幢多余的房屋,只有石崖树木环绕,房屋与山林浑然连成一体,猛然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这里有间房屋。

 “快进来,外头不冷吗?”门里传来易水寒的声音,她猛然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马厩的门也关上了。

 她冰冷的手,起身走进亮起灯的屋子,看到他正在一个地炉前点火。

 “关上门。”他头也不抬地命令。

 她依言关上门,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内。这是一间用石头和原木盖成的屋子,屋子虽小,但结实保暖。

 这里显然有人住,因为房门后挂着几件衣服,墙壁上吊着腊,墙角下有个大木柜,柜顶整齐地放置着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柜侧立着水缸,扁宽型的窗户上,用小木条做成的窗棂贴着厚厚的窗花纸。

 最显眼的,是那盘占了房屋三分之一强的大炕。炕的两头分顶房屋的南北两墙,小炕桌端放炕尾,一张兽皮垫在炕头,上面有一摊开的棉被,看得出来住在这的人不习惯叠被收炕,看起来像是单身猎户的住所。

 她随意问:“谁住在这儿?”

 “有时是我,有时是飞狐。”

 “飞狐大哥?原来是他住在这里啊?”叶儿吃惊地问。

 易水寒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叫那么亲切干嘛?”

 叶儿没理会他充醋意的话,继续问他。

 “今夜飞狐大哥会回来吗?”

 易水寒停下手里的活,一股坐在身边的木柴堆上盯着她问:“你是存心要怒我是不是?你要是想念他,门就在你身后,自己找他去吧!”

 见他生气,叶儿倒不慌了,还出了微笑说:“是你带我来的,要回去,自然得你带我回去。”

 她的笑靥温暖了易水寒的心,他的眼神柔和了,可是为了让她明白她今天确实犯了错,他口气仍然强硬地说:“我们的帐还没算清,你哪儿都别想去!”

 “我听你的。”叶儿很配合地说:“你要飞狐今夜守在山寨里,对吗?”

 “没错。”因为她少有的温顺,易水寒的口气和缓了。“你会做饭吗?”

 “会。”叶儿看看地坑里的火已经烧得很旺。

 “那好,你看这屋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就做吧。”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见他往门口走来,叶儿心一紧,难道他真要把她关在这儿?

 易水寒拍去手上的柴屑。“我不会走远,飞狐新装了机关,我去看看。你快做饭吧,我可饿坏了。”

 说着他拉开门,回头对她狡猾一笑。

 “放心,我不会把你独自留在这里。”

 看着他带着那抹笑容、弯下高大的身躯迈出对他来说显得矮小的门,叶儿的心落下了,他的笑虽然有点门,但这是今天他给她的第一个笑容,在忐忑不安了许久、自责懊悔了许久之后得到他的笑容,让她的心安定并充了快乐。

 是啊,他是好人,她怎么可以怀疑他要关她、打她,甚至将她杀掉呢?!

 就在这一瞬间,她对易水寒有了一种全新的、让她激动也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她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严格说来她是今天才真正开始了解他呀!

 带着难以平静的心情,她找出菜刀将挂在墙上的腊切下一块,清洗后切碎放在锅里煮着,然后又找出面粉干菜,一边做饭,一边回想着与易水寒认识的经过,寻找着他值得尊敬的证据。

 他们相遇的那天,虽然他是抢劫的强盗,但在奔跑的马车上,他柔声安抚受惊吓的马;当她因差点儿坠车被吓得魂不附体时,他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紧紧拉住她;当她不顾一切跳下车时,是他用结实的胳膊抱着她,用宽大的身子护着她;就在她用过热的水给他洗澡烫伤他时,他也只是将她扔进已经不是很烫的澡桶里;他还替她找衣服,甚至细心地替她找来梳子和绑头发的发带;她下绊子陷害他和他的下属,又给他们吃笑菇,坏了他的大事,可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对她动

 喔,这么多的证据都说明他正是大娘和小三说的好人,是她太麻木、太固执,她早该领悟到他是个好人,绝不可能伤害她!

 想着忆着,她脸上出了笑容,任心中对易水寒刚刚产生的那种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恣意蔓延。是的,他确实是她见过的人中最不寻常也最好心的一个。

 正想着,门一响,易水寒进来了。

 她哪囔道:“你怎么老是吓人?”

 “我再不进来,你就要让我吃面糊了吧?”易水寒凑近锅边打趣道。

 叶儿赶紧搅动一下锅,还好没有糊,还很香。

 “好了,可以吃饭啦!”她快乐地说着,赶紧找碗盛上。

 “我吓到过你吗?”易水寒将炕桌放好,问她。

 “没错,很多次。”叶儿把面端上炕桌给他。

 易水寒拍拍身边的炕。“来吧,坐到炕上来吃。”

 “不用,我就在火边,这里暖和!”叶儿摇头,坐在地炉边的木墩上,她可不想上炕去,那样靠他太近了会让她心慌。

 易水寒也没勉强她,他端起碗大口吃喝起来。叶儿也在火炉边吃起来,几乎一天没吃饭,她也饿坏了。

 “真的吗?”等吃得差不多时,易水寒突然问。

 “啊?”叶儿一愣,一时不知他问的是什么。

 “什么真的?”

 “我让你受惊吓了吗?”易水寒提醒她。

 叶儿想起他们早先的对话,点头道:“没错,第一次见面你就吓坏了我。”

 “第一次?”易水寒嘴里发出怪声。“我以为那次应该是你吓坏了我。”

 “怎么可能?”叶儿瘪瘪嘴。“我怎么能吓到名震天下的天爷?”

 “哈哈哈!”易水寒放下碗筷发出愉快的笑声。

 “看来你果真忘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了,我可是忘不了那只攻击极强的野狸子呢!”

 “我真的很厉害吗?”

 “当然。”

 见他回答得认真,叶儿试探地问:“你过去从没跟女人打过架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跟女人打架?”易水寒瞪大眼睛看着她。

 “再说也从来没有女人想用一只麻袋勒死我。”

 “我没想勒死你…”叶儿立即反驳。

 “可你一心想把我推下车去。”易水寒亮得出奇的目光看得叶儿心慌。

 “我承认我那时只想把你推下去。”她逃避那眸光,却不能否认那个事实。

 “幸好你没有做到,不然我会拖着你,就是死,我也要你陪着我!”

 他的话让叶儿心跳。“干嘛要我陪着你?”

 “做婢女啊,你是我一辈子的小婢女!”他的话似乎很随意,可是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使得叶儿难以分辨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要做你的婢女。”她对他瞪起眼睛。

 可是易水寒却笑了。“那做我的寨夫人,如何?”

 这次他的笑容既不带气也不带嘲讽,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其中那种浓浓的感情让她的心再次失序猛跳,她不敢看着那闪亮的眼眸,也不愿在他的目光中示弱。

 “我告诉过你我是定过亲的女人!”她走过来取走炕桌上的空碗,警告他。

 这话让易水寒的脸色微变。

 “那又如何?”他重复着以前说过的话,心里却因她的言词而有刺痛的感觉。

 他跳下炕,扯下门后的一件长衫开门而去。

 “你又要去哪里?”叶儿冲着他的脊影问。

 “河边洗澡去。”他头也不回地说,并将房门带上。

 “洗澡?”叶儿对着被关上的房门嘀咕。

 “这么冷去河边洗澡,他疯了!”

 可是就算他要发疯,她也无力阻止。于是她安然地收拾好碗筷锅盘,再烧了热水洗脸洗手,看着宁静的房间,她为自己没有像之前想的那样受到惩罚而高兴。

 为什么她总要提她那个该死的定亲?她以为那就能阻止我吗?走向河的易水寒恼怒地想,并对自己无法对她严厉施惩感到沮丧。

 屋里的叶儿收拾打理完所有的事后,仍不见易水寒回来,不由有点慌了。

 她倒不是怕他离去,而是怕他发生什么意外,毕竟在来的路上她就看到这里山路崎岖狭窄,万一摔下山崖…

 我得找他去!

 她猛地拉开门往外走,却一头撞上带着凉气的身躯。

 “你要去哪?”易水寒扶着她惊讶地问。

 “我…”叶儿本想说实话,可是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很在意他,于是口气一顿,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从她眼里的担忧早已看出实情的易水寒也不点破,只淡淡道:“很久吗?”

 叶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愣转身想进屋,可胳膊被他抓住。

 他的手很冰凉,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

 叶儿惊呼起来。“快进屋去烤烤火,你的手好凉!”

 说着她情不自地拖着他的手,将他拉进屋。

 “洗过了,晾在火边!”易水寒顺从地进了屋,但没有到火边去,而是将手中的衣服给她,然后直接鞋上了炕。

 “干嘛自己洗衣服?”叶儿抖开衣服,晾在火炉边拉着的一麻绳上。

 “习惯。”易水寒淡淡地说:“上炕睡觉吧,天不早了。”

 “睡、睡觉?!”叶儿手一抖,差点儿没把衣服绳子拽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事呢,她转过身看着端坐炕上的他。

 “这里只有这一间屋?”

 “没错,一间屋。”易水寒点点头。

 “就这一铺炕?”

 他还是点点头。“没错,一铺炕。”

 “就一被子?”她指指堆在他身后的棉被。

 “没错,一被。”

 “那我睡哪儿?”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易水寒瞅着她,仿佛她有毛病似地指指房间、拍拍炕、再抖起被子一角。

 “这一间屋够我俩住,这一铺炕够我俩睡,这被子大的足够两人盖…哦,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隔壁那间…”

 “隔壁?”叶儿迅速在脑子里想着,面色骤变。“胡说八道,隔壁是马厩!”

 易水寒毫无悔意地点点头。“是马厩。不过如果你愿意,我的宝马不会介意与你分享它的地盘。”

 “你这个混…”

 “停!”易水寒对她摆摆手。

 “不可以口出恶言,我只是给你选择,并没有强迫你做任何事。”

 “可、可是,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

 “要这么说的话,我可是有帐要跟你清了。”易水寒往后靠在被子上,模样放松,但神情紧绷地说:“先来说说,我们为何到这里来。”

 “因为你想惩罚我。”叶儿恨恨地说,亏自己刚才还将他归类子好人了呢。

 “错!”易水寒直起身严厉地说:“如果要惩罚你不必这么费事。我把你带来这里亲自看着你,是让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我没想伤害无辜的人!”她轻声争辩,但聪明地没敢提她做的“蠢事”

 易水寒只当没听见,他掉身上的长衫,翻身倒在炕上。“我累了,要睡了,你到底要怎样,自己考虑着办吧。”

 看到他出健壮的臂膀,叶儿的心一跳,急忙转身往门外走。

 听到房门响,易水寒没吭声,直到房门关上,听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石头路上,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孩真是有石头般的顽固和藤蔓般的韧,从她今晚关心他的神态看,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有所改变,只是这个倔强的女人永远都不会主动承认这点,要降服她,他到底还得花多少力气和耐心呢?

 对她今天两次破坏他的计画,让他每的训练中断,让他酝酿许久的计画差点儿功亏一篑,虽然由于补救及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损失,但对她的愚蠢之举他还是很生气,可是就算他再怎么样对她生气,还是舍不得重骂她一句,光看到她愧疚的眼泪和惶恐不安的神情,他就觉得心痛不已,更别说是责罚她了。

 将她带离山寨,除了像他所宣称的避免她再做傻事累及无辜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与她独处,让她能更了解自己、接受自己。可如今这倔丫头在睡觉的问题上又跟他杠上了。其实决定带她来时,他完全忘了这里只有一被子,也没有想到这问题会成为破坏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平和关系的导火绳。

 本来他可以把被子给她,让她独睡炕上。对他来说这么做不稀奇,坐在火边过夜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因为对象是她,这个让他爱、让他恼、总要与他唱反调的小女人,因此他绝对不会对她让步。既然她认定他是强盗,那他就是强抢了她的一切又何妨?

 而且他相信今夜她会回到炕上来,因为她不是傻子,懂得生存的意义。

 就在他思绪连绵时门开了,叶儿携着凉风进来,灯上的火苗飘摇。

 “叶儿,是你吗?”知道是她,易水寒仍装傻地问。

 正在沮丧中的叶儿对着炕头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我。”

 “怎么,马厩不好睡吗?”易水寒还是没转头看她。

 “我没去马厩!”叶儿掩饰着心虚嘴硬地说,她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那间冷飕飕的马厩里咒骂了他很久。

 “那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叶儿脑子飞转。“去小解不行吗?”

 “喔,当然行。”易水寒强忍着笑回答。从她的口气里,他自然听出了她矛盾的心情,也就不想太为难她。“好门闩,我可不想睡着时被夜游的野兽咬掉鼻子或脑袋。”

 他的话让叶儿立即回身将门好,还用手试了试,确定很结实才放了心。

 屋里没人再说话,叶儿走到炕前又犹豫了。她真的要跟他睡吗?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跟男人合睡过一炕,更别说还合盖一被,她不知该怎样上去。

 “你打算这么看我一夜吗?”炕上传来慵懒的声音。

 “一头大笨熊有什么好看的?!”她怒气腾腾地说,并趁着怒气蹬掉脚上的鞋,爬上了炕。

 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身子就被拉进了暖暖的棉被中,一双铁臂紧紧搂着她。

 她本能地挣扎。“放开我!”

 “嘘…安静!”他搂着她,用被子将两人盖好,在她耳边说:“不要这么喳喳呼呼的,我是强盗,记得吗?通常我这样的强盗只有贼心,没有胆,你的贞洁不会有威胁,好好睡觉。”

 他的声音就像在安抚脾气暴躁的马,轻柔又有节奏,那是她听过好几次并被感动过的声音。对从小在斥责吆喝声中长大的她来说,突然有人用这样的声音跟她说话,还真让她不习惯,她无所适从地僵在了他的怀里。

 “这就对了。”他继续用那种极具惑力的声音说:“放心地睡吧。”

 而他除了抱着她外,果真再无其它进一步的动作。

 叶儿的心随之渐渐放松,可是睡意还是离她很远。她无法漠视她正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睡觉的事实,也无法忽略他在自己部的胳膊,她希望睡着,那样就能逃离这种尴尬的感觉。

 可是屋内越安静,她的意识越清醒,睡意也越渺小,久久不肯光临。

 他的呼吸暖暖地吹拂着她的头顶,让她的肌肤变得十分感,她无可救葯地想起了在老磨坊他也是这样抱着她,不同的是那时他在她身上,暖暖的呼吸吹拂过她的

 就在这一刻,不该出现的那一幕幕都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让她浑身燥热。她轻轻扭动身子想退离他,可是他把她抱得更紧。

 “你喜欢抱着女人睡觉吗?”知道他没有睡着,她赌气地问,并诧异地发现想到他像这样抱着其它女人睡觉,竟让她的心里十分不快。

 紧贴着她的身躯微微紧绷,但他的回答却很轻松。“不知道,正在学。”

 “你娶亲了吗?”听到他的回答,叶儿心头小鹿撞。

 既然睡不着就跟他说话吧,这样起码可以减轻那份尴尬。

 “没有。”他的回答很干脆。

 没有?叶儿一愣,看他年纪不小了,居然没有娶?!

 “定亲了?”她再试探道。

 “没有。”

 也没有?!这下叶儿好奇了,他虽非俊美无俦之士,但身材修长拔,举止清雅,举手投足间充刚之气,绝对有吸引力,怎么可能连亲都没定呢?

 “你爹娘没给你定亲吗?”

 “我没爹娘。”

 没爹娘?难道这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刚想开口,却心头一懔,莫非他也是苦命人!

 “你的爹娘都过世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对他的身世有了强烈的好奇心。

 “没错。”他简单地回答,似乎不想足她的好奇心。

 可是对叶儿来说,越不让她知道的事,她越是好奇。想起他劫富济贫的强盗生涯,她大胆地问:“你爹娘是被饿死的吗?”

 “错!我的爹娘是被叛军杀死的!”易水寒冷然纠正她。

 “被叛军杀死?”叶儿心惊地喊,扬起脸来想看他,但被他用力回怀里。

 “不要问了,你什么都不懂,睡觉吧!”

 见他如此,叶儿明白这是他的伤心事,于是尽管很想知道,也不敢再追问。

 “我出生于洛商贾之家。”就在她放弃打听时,他却开口了。“十二年前叛军攻破洛,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我的爹娘和家人都死子劫难中,我也受了伤,是我师傅,也就是飞狐的爹爹及时赶到救了我,从此我随师傅来到关外。”

 他的描述很简单,但叶儿却从他平淡的叙述中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你那时多大?”她低声问。

 “十七岁。”

 十七岁?比她现在的年纪还小一岁,可是他已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肩膀。“我为你难过,幸好你师傅救了你!”

 她的抚摩让易水寒的肌倏然紧绷,心里涨了喜悦,他抱紧她。“确实得感谢我师傅相救!不过你不必为我难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十几年来,太多的死亡已经让我麻木了。”

 叶儿激动地阻止他。

 “不,你并没有麻木,否则你就不会劫富济贫,冒着生命危险拯救饥饿的穷人,就不会被这么多的人尊敬爱戴,不会被人称为天爷!”

 她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手不仅拍抚过他的肩,还搭在了他的颈子上,而她的身子也更紧地依偎着他强健的身躯。

 “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不再认为我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了吗?”易水寒难以置信地将她推开一点,低下头看着她。

 淡淡的灯火中,他黝黑的双瞳放出耀眼的光彩,那光彩直抵叶儿的心扉。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以前是我错了,我自以为是,误会了你,还故意伤害你,破坏你的事…”接着他的凝视,叶儿愧疚地说。

 可是在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中,她的声音弱了,意识模糊了,只看到他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渐渐放大,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随之而来,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热穿透她的全身,让她情不自地颤栗。

 “易水寒?”受不了那样的颤栗,叶儿抓住他的肩头轻声呼唤他,可他的双已经重重在她的上,像在老磨坊那次一样的有力,可是这次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

 这次仿佛有一种强烈而神奇的东西像闪电一般穿透了她的身子,点燃了她心底深埋的火种,燃烧着她的全身,直抵她的心坎。当她的嘴快乐地接着他时,她才发现,原来自老磨坊的亲吻后,她一直渴望再得到他的吻,只是不自知而已。

 此刻,当她终于得到时,她兴奋地头脑一片空白,并本能地释放出全部的热情回应这个鲁但热烈的吻。

 他的不断地摩擦着她的,这样的挑逗对叶儿来说是如此的惊人和刺,她彷佛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在他的热情之火中被点燃的火球,她渴望随他一起燃烧!沸腾!融化!

 易水寒同样陷入了经他一手点燃却无力扑灭的热情之火中,他全然忘了自己曾许下要让她好好睡觉的承诺,忘记了自己傲人的自制力。

 他所有的感官世界里只有她,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紧紧抓住了他的心的女孩,这个他等了一辈子的女人!他、轻嚿一一品尝着她,似乎永远也吻不够。

 两人愈吻愈深,叶儿的手穿过他无袖的贴身小庇抚上了他的膛,他的皮肤平滑而灼热,肌结实而有力,在她的抚摩下,他的烈地起伏,有力的心跳震动着她的手掌。

 他紧紧环抱着她的,扯开了她的带和上衣,用他炽热的手和在她身上做着同样的事。而在他的爱抚中,叶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竟是如此纤细,部是如此柔美,她的女意识在这一刻是如此鲜明深刻地震撼着她…

 丑死了,男人只要看了你的身体都会厌恶你!没人想碰你!

 忽然刻薄的话语和鄙弃的眼神穿过脑海,她的热情仿佛被一盆凉水浇熄,强烈的自卑感封闭了她所有美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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