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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茶香
 修长拔的身姿,如花一般的笑容,黑色的锦袍竟是让他穿出了绝代的风华出来。

 清宁定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世子,这么早,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次相,清宁向来都是冷静自持,哪怕是面对危险的时候,也是一贯的平静,这是苏斐第一次见到她呆愣的表情,嘴边的笑意愈发浓烈,映得双眸里的光彩更加的璀璨绚丽“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我认识白云庵里的主持师太。”

 知道他认识主持了尘师太,然,认识主持师太不是重点,她疑惑的是,他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就算是一早城门开的时候就往这边赶,这个时候赶不到这里的。

 见得苏斐越发深的笑容,清宁不由得脸色有些发热,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却也不再好奇苏斐怎么这么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苏斐看着眼前的人。

 湘妃的袄裙,青丝如黛,眉眼间似乎比以往要多了几分光彩。

 在暖意融融阳光的照下,明照人。

 只是…

 苏斐目光在清宁光洁无瑕的脸上顿了顿,然后移向她额角已结了疤的伤口,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如今京城都在传兴宁侯府的事,他听得了这些传言,心里忍不住就担心,担心她会不会有事,虽打听清楚了,她的伤并无大碍,可趁今休沐,昨他便出了城。

 东郊这边他有处庄子,离得她们现在住的庄子有些距离,刚来白云庵的路上,他不心底有一丝期盼,希望能碰上她,又有一丝忐忑,怕见不到她,毕竟她有伤。

 上门拜访,他没有上门的理由,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庄子上,那他许还可以冒昧地上门拜访一次。

 然,她不是一个人,有沈夫人在。

 “已经快好了。”清宁笑了笑,回道。

 “我瞧着也快要好了。”苏斐又是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说道。

 “世子。”两人正说着,一个尼姑带了两个小尼姑从里面走了出来,清宁扭头。

 一身缁衣的尼姑约四十上下,眉眼秀气,容貌极其端正和善,可以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位清秀佳人。

 正是白云庵的主持了尘师太。

 上一世,许是投眼缘,了尘师太教过清宁很多。

 如为人处世,种花,养花,识别毒草等等…

 前一世自己被丢在庄子上,不怨吗?怨的,被家人遗弃在庄子上不闻不问,清宁对家人当然是心里有怨恨的。

 在她迷茫消沉的时候,是了尘师太开解了自己。

 如果上一世没有了尘师太的开导与循循开解,她沈清宁只怕在庄子上就如了别人的愿,烟消云散了。

 那几年,了尘师太言传身教,让她认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高门大户的另一个世界,慢慢地她开始豁达,学会了忍耐,还有坚强以及善良。

 只是,这一生,她决定把善良抛弃掉。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

 咋一见她,清宁脸上的笑容泛了起来。

 “世子。”了尘朝苏斐合掌行礼、

 “师太有礼。”苏斐还了一礼。

 “世子可是好几个月没有来了。”了尘师太目光慈祥地看向苏斐,笑着说道。

 “最近有些忙。”苏斐解释了一句。

 清宁想着以前与苏斐提过庄子,倒也没有提自己是否认识庵里的人,所以笑着恭敬地朝了尘行礼“信女沈清宁见过师太。”

 苏斐扭头看了眼清宁。

 “女施主无需多礼,贫尼这两听令慈提过你。”了尘师太一如记忆之中的平易近人,只是却带了初次见面的客气。

 “早就想来庵里上香,可有些不便,所以今才来。”清宁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尘师太说了一句,然后着两人往里走“世子,沈大小姐里面请。”

 清宁与苏斐跟着了尘师太往里走。

 进了庵里,清宁要去上香,于是了尘师太便是叫了一个小尼姑给清宁带路。

 而苏斐却跟了尘师太一起离开。

 随着小尼姑去了上香的大殿,大殿里的菩萨,慈眉善目。

 清宁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上完了香,便是打发了小尼姑,自己带了玉簪与茶梅在庵里慢慢踱步。

 空气中弥漫着佛香。

 白云庵不大,胜在巧干净。

 清宁不自觉走到了庵里的八角亭。

 瞧得里面有人,清宁便是顿住了脚步,目光望了过去。

 凉亭里,了尘师太与苏斐相对而坐。

 远远地能听到两人交谈声。

 了尘师太带着笑低声地问着苏斐近况。

 苏斐脸上带着浅笑,回着话。

 了尘师太如长辈关怀备至,神情之间却带了明显的恭顺与尊敬。

 而,苏斐竟是很有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话,回答的话虽然很简单,却不见平里不与人亲近的疏离与冷淡。

 见着这一幕,清宁心里不好奇,了尘师太与苏斐怎么会这般稔?

 似乎感觉到清宁的目光,苏斐扭头看了过来,然后了尘师太也随着他的目光朝清宁看了过来。

 清宁笑着朝两人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对玉簪与茶梅说道“走了,我们回去吧。”

 玉簪与茶梅点了点头,随她往外走。

 主仆三人刚出了白云庵的大门,便是听得后面传来苏斐清澈好听的声音“沈大小姐。”

 清宁收住脚步,转身回头,脸上带了笑“世子。”

 苏斐优雅而从容地走近,在离清宁三步之处停下了脚步,先是抬头望了眼头,然后笑道“今天气甚好,不知大小姐是否有雅兴陪我走走?”

 走走?

 去哪里走走?

 清宁扬眉看着他,问道“世子,莫不是想去看看那小溪?”

 上次在燕回楼,跟他提过的那小溪。

 “那个改再去看。”苏斐浅笑着摇头,扭头朝山上看了眼,看了一眼又看向清宁的额角“还是改吧。”

 语气里带了一丝遗憾与几许担忧。

 显然是担心自己额头的伤!清宁抬头看了看,上山的路蜿蜒而上。

 很多权贵世家在东郊有置有庄子,所以白云庵虽只是一座小小的尼姑庵,香火却不错的。

 而且,这上山的路也修得很平整。

 上山的路虽然是平整,但是在前世,清宁在这里住了几年,却没有上去过。

 清宁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苏斐,轻轻笑着点头“走吧,难得世子有如此雅兴。”

 苏斐依然有着犹豫“还是算了…。”

 “无妨。”路修得平整,而且白云庵就在半山,上去的话,也就半个多时辰,不会太费力。清宁转过头吩咐茶梅“茶梅,你先回去,与母亲禀告一声,就说…。”

 清宁顿了顿“就说我在庵里多呆一会再回,让母亲不用担心。”

 “是,大小姐。”茶梅点头。

 阳光温暖,顾及清宁刚伤愈,所以苏斐故意走得很慢。

 苏斐一边走,一边眺望说道“以前来白云庵我没有留意过,都是来去匆匆,今一看,风景确实是很不错!”

 “那是自然。”清宁很自然地接了话,望了一眼四周“春天漫山遍野都开了野花,翠绿的树叶,野花,最是美丽,还有夏天这里比京城要凉爽很多,冬天下雪的时候最美…若是山上载一片梅树,那就更美了。”

 “嗯,听得出来你常来这里,对这边很熟悉。”苏斐笑着说道。

 “嗯,算是比较熟悉吧。”清宁轻声道。

 …

 跟在后面几步远的松木与玉簪没有出声。

 说话间,清宁忍不住余光就往苏斐瞥去。

 不知他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一路与他说笑,半个时辰悄然而过,两人很快到了山顶。

 清宁站在山顶上的凉亭里,眺望看去。

 因站得高,看得也远。

 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心也跟着豁然开朗了起来。

 广阔的土地,山下各家相互独立各自成一片的庄子都错落有致地一一落在眼帘。

 正时中午,山下炊烟袅袅。

 远远地还似能看通往京城的康庄大道。

 远处湛蓝的天空,飘着的白云似乎伸手就能触及。

 清宁微闭着眼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旁的苏斐却让松木把背的包袱里拿了茶具出来,然后架起了炉子,开始烧水。

 等水开了,苏斐亲自摆好了茶杯,倒出了茶叶,开始沏茶。

 白烟氤氲,荒山之上,苏斐却是一贯的优雅而从容,似是这荒野之地也带了几分优雅与贵气一般。

 松木在一旁把带的点心拿了出来往石桌上摆。

 一旁的玉簪更是膛目结舌地看着,忙上前帮忙松木。

 清宁也不错愕。

 苏斐,他这是有备而来呢!

 沏了好茶,苏斐浅笑先递给清宁“沈大小姐,请。”

 清宁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后捏了一块花生酥,花生酥清甜酥香,轻轻咬一口,丝丝的甜味慢慢地溢到了心里。

 清宁看着苏斐,等着他开口。

 苏斐端着茶轻轻地啜了几口,然后放下了茶杯,从袖袋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递给清宁说道“这个,你拿着,每天早晚抹两次,伤口不会留下疤痕。”

 清宁犹豫了一下,伸手。

 略带凉意的手指,触觉温软细腻。

 苏斐手指微顿了一刻,然后才放开手里的瓷瓶。

 只一瞬,那如葱的手指便离开。

 清宁握着手里犹带着他体温的瓷瓶,轻轻说道“谢谢。”

 “不客气。”苏斐淡笑着说道“这是宫里的良药,那时候我刚进宫给皇子伴读的时候,就隔三差五地会经常受些小伤,于是皇上就让太医给我配备常用的药带在身上,所以我与宫里的太医都混了,这样的药,我那有很多,等你用完了,我再给你送一瓶过来。”

 “你小时候经常会受伤?”清宁握着药瓶,轻声问道。

 “还好,也不是经常,小时候难免淘气。”苏斐嘴角的笑容,如天际的白云淡淡的。

 清宁却是心里有些发酸。

 传闻,齐国公府的世子,从小便是稳重懂事,才华更是卓越。

 小小年纪进宫当伴读,皇宫的勾心斗角从来都是残酷至极。

 然他受了伤,不是家人给他关怀与温暖。

 他记得是皇上的关心。

 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清宁透过眼前的苏斐,似乎看到了年幼独孤而寂寞的苏斐。

 苏斐饮了一口清茶,抬眸凝视着清宁,似是无意说道“侯府的事情这一次京城传得城风雨,我让人问过了给你看诊的太医,太医说无碍,但我也不知你到底伤得如何,上门探望又太过冒昧了,正好今休沐,我也许久没有来看过师太了,我就想着看是否能顺便碰上你。”

 苏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蔓延到了眉角眼梢“还真是凑巧,就碰上你了。”

 他说是顺便,清宁却是从他无意的话里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清宁点头“嗯。”真的是很巧,没有早一天,没有晚一天,她凑巧今来白云庵上香。

 “我五岁的时候,才知道现在的母亲是我的姨母,而我的亲生母亲,她是因为我而身亡的…。”拂过的风,带了凉意,苏斐摩挲着茶杯,轻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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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顾焕意气风发地回了顾府。

 听得儿子回来了,蔡氏高兴的笑容中带了一份愁容,带了婆子丫头去了顾焕的院子。

 顾焕刚换了常服,见得母亲蔡氏来了,行礼“母亲。”

 “小九。”蔡氏笑着打量了一番顾焕,朝丫头与婆子挥了挥手。

 丫头婆子退了下去。

 “母亲,有什么事情吗?”一见自己母亲这架势,顾焕坐到了蔡氏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你啊,昨晚在庄子上睡得可好?”蔡氏关心地问道。

 “嗯,好的。”顾焕点头回道。

 蔡氏看着儿子,心里估摸了一番,还是把心里的狐疑了下去,轻猫淡写地说道“小九,以后沈家有什么事情,你不要替你姑母去了,你姑母派身边的大宫女走一趟便是了。”

 一次,两次的,着实让人担忧。

 顾焕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母亲,随即有些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灿然一笑说道“母亲,前一次我想帮姑母分忧,至于这一次嘛,只是顺便罢了,我正好去庄子有事。”

 话是这么说,蔡氏觉得儿子有些盖弥彰的意思,于是肃然了脸色“最好是如你说的这样。”

 自己儿子自己不清楚?

 第一次是无心真的帮皇后娘娘分忧。

 而第二次就不好说了,自己的儿子做事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心高气傲的,从来不会过问别人的事情,即使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他也是懒得过问的。

 蔡氏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别的想法。

 例如,儿子正是风华正茂,又没有定亲。

 沈家大小姐退亲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沈家的事情又是传遍了京城。

 自己的儿子,这一次虽说又是替皇后去探望她们母女。

 在蔡氏看来,儿子确实是有些异常。

 蔡氏就不免忧心忡忡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看上了人家的闺女。

 “当然如我所说的这般了。”顾焕神情如常,不以为意地看着蔡氏笑着道。

 蔡氏见得顾焕脸上并无异样,稍加松了一口气,许真是如儿子说的,于是与顾焕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

 等蔡氏一走,顾焕这才微微蹙起了眉头。

 母亲刚才并没有明说,但是母亲话里的意思,顾焕心里很明白。

 自己对沈家大小姐清宁上心了吗?顾焕心里轻轻问着自己。

 他们早就认识了,注意她,不过是第一次替姑母去沈家的时候。

 他做事向来不顾及他人的眼光。

 少有的,在她的目光与脸上都看不到别家小姐的那种爱慕,更难得的是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不谋而合。

 顾焕眼前闪过那张清冷平静的脸,摇着头轻笑了起来。

 对她能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想关心朋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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