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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俊啊!好久没见,又长高了唷!”

 “干妈,我不过出国十多天,怎么就好久不见呢?更何况,我的身高自大学毕业后就没再长过了。您啊!老爱开我的玩笑。”俊仁拥抱着雪柔的母亲。

 从小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两个母亲,因为两个妈妈都爱他,有时他甚至觉得干妈更了解自己、更照顾自己。

 “人家说一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可有几个年头没见?你让干妈仔细瞧瞧!”

 俊仁放下大大小小的行李,翘起莲花指,搔首姿的转了一圈,林母差点没被他滑稽的表情笑岔了气。

 “你哦!”林母用力戳着俊仁的前额“老是长不大的猴样。”

 “干妈,这是老莱子娱亲。”

 “去去去!吧妈可没七老八十的,说什么老莱子不老莱子,你呀!不要惹我心烦就好。”

 “干妈!别气了,会伤身。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林母一看全是一些湘绣、字画,都是雪柔爱的东西,心头就乐。

 “干妈!雪柔和丫丫呢?刚才我先到咖啡屋去,屋外挂着‘本特休’,她不做生意了?以前她不是连星期都营业的,这一次反常了?”

 “唉!那小店能有多少生意,不过闲着打发时间罢了,你干爹给我们母女留下的就足够我们吃喝了,只是雪柔不喜欢坐吃山空才开个店面,守着老妈妈,你又不是不知这事。”干妈似乎有些责怪他“你不知道,雪柔已经足足休了十五天,每天带着丫丫不亦乐乎的四处玩,她要是当妈妈,一定是个好母亲。”

 “雪柔?她?”俊仁失笑的表情,惹来林母一阵白眼伺候。

 “你就是不懂雪柔的好处。别看她一副男人婆强悍的样子,事实上她对待小孩子的耐心跟体贴老人家的窝心,是当下一般女孩都没有的优点,你是不是距离太近了,才不懂得欣赏她的好处?”

 俊仁挤眉眼,夸张的喊叫:“干妈!你看看我手背上这个疤,就是她十五岁时咬的!”

 “那是因为你笑她发育不全,怎么可以如此批评女儿家呢?”

 “还有,足踝上那变形的小趾头,又该如何解释呢?”

 “变形?你也太夸张了吧!谤本看不出左右脚有何差别啊!再说,意外总是难免,都几年了,你还抱怨?”

 “不是我抱怨,是雪柔根本是个‘大怪物’!她呀,投胎时长错别了!”

 “砰!”门上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林母与俊仁同时回过身去;雪柔牵着丫丫的小手站立在门口。

 显然雪柔全盘听到方俊仁的批评了。

 她的脸色甚不友善。

 丫丫见到“巨人叔叔”马上兴奋的扑到他身上。

 “叔叔!你回来了,你说要给丫丫带的礼物呢?”

 “就知道要礼物,怎么忘了该做什么?”

 “叔叔!亲亲!”

 两叔侄腻着亲热,雪柔则意兴阑珊,甩着头就往二楼走。

 “雪柔,俊仁给你带了东西。”

 雪柔在楼梯上低头往下望,她武装起自己的感情,冷冷的说道:“不看了,免得丑人多作怪,又被人背后批评。我跟人还有约,所以把丫丫带回来,一会儿我就出去了!”

 “雪柔…”俊仁的呼唤引不起雪柔的停驻,她“登登登”的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不多时,她打扮妥当,又一身香气的走下来。

 她脸上施了薄妆,身上穿着连身水蓝裙,一双腿显得健康、光滑。

 俊仁放下丫丫,一把抓住直往屋外走去的人儿。

 “你去哪?”

 “你管不着!”

 “说!”

 “放手!”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俊仁已被分尸、大卸八块。他心底明知自己没资格管雪柔的去向,但意志却不容他放松盯紧她的机会。

 “你想给丫丫做坏榜样是不是?”

 “你说,我就放手。”俊仁毫不退让。

 “跟某人到桂冠酒店喝咖啡、跳舞。”

 “那种地方不准去,太危险了。”

 “你管不着!”雪柔反相稽“我是一个成年人,有权利做我想做的事。更何况,我妈妈都不讲话,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干妈?!”

 俊仁转身找干妈,却发现一老一少早提着礼物到一旁的房间拆封去了;雪柔见机不可失,速速挣扎俊仁的掌握,开门扬长而去。

 俊仁想要挡,林母已闻声而至。

 “什么事呀?”

 “干妈,雪柔穿那样到酒店你不担心?你怎么不阻止她到外面瞎混?”

 “俊仁,你这话不对,第一,她的衣着简单朴素,扣子每颗都扣上了;第二,她都二十五啦,朋友是正常的事,怎么可以说她瞎混?雪柔做事有分寸,干妈放心,所以你也放心吧!”

 “可是…”

 俊仁想分辩,想想又放弃说话;林母瞧他一脸郁郁不乐,便火上添油的说:“俊仁,你看,过年后雪柔就二十六啦,你们男孩子没关系,女孩家年过二十五身价就会大跌;更何况雪柔那倔子,现在她肯跟别的男人交往,干妈就觉得该谢天谢地了,怎么会去阻止她呢?

 “还有,你跟雪柔自小一道长大,你最懂她,没事多开导她,早点嫁了,生个像丫丫的小女娃给干妈养,干妈这辈子就没遗憾了。”

 林母偷偷瞄着神色不定的俊仁,心中一阵窃喜,于是她又故作姿态的接近俊仁,拍着他的手说:“乖儿子!上回你不是带一个女孩给干妈看过,现在进行得如何?”

 俊仁摇摇头,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那女人待丫丫像个隐形人似的,丫丫也不喜欢她,所以早就吹了!”

 “出国前不是有个女人天天打电话?”

 “咦?干妈,你怎么知道?哦…是丫丫那个小表打小报告的,对不对?”

 “你就别管了,结果呢?”

 俊仁又是摇摇头、苦笑。

 “丫丫那个小表对着电话筒说人家是妖,她早气得跟我绝,在出国前就断了。

 “她本来就是嘛!”丫丫抱着包武林秘笈,兴匆匆的从小房间里出来,听见叔叔的话,便接口道:“上次看电视,有个女人说话声音尖尖的,婆婆就说她是妖呀!那个阿姨的声音跟电视上的一样,所以我才问她是不是妖啊?丫丫说错了吗?”

 林母若不是瞧见俊仁不豫的神情,早爆笑一场了。这小丫头举一反三的能力实在高啊!

 “干妈,您说怎么办?”俊仁对准干妈的耳际,咬牙加重语气,一字一字说:“谁种的因,谁去收拾果。”

 林母亦扯紧俊仁的耳朵,一字一字低声调说:“你放心!有雪柔在,这小表头一向只听她雪姨的。”

 “婆婆、叔叔,你们在做什么?”

 丫丫清澈而晶亮的眸子看着两个扯来扯去的大人,有着深深的不解。看她圆滚红润的脸上有着好奇探索的疑问,俊仁心底就泛起一股温柔。她总是用这么无的神情瞅痛叔叔的心。

 俊仁蹲下身子,把丫丫高高抱起,往上一抛,丫丫高兴的咯咯笑着。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吓!累死叔叔这一把老骨头了。”

 “叔叔,奇奇也要玩!”

 俊仁想到那大狗硕大的体型,忙不迭的摇头。

 “奇奇是男的,不爱叔叔抱,叔叔抱小丫丫妈妈就好。”

 “哦…叔叔爱女生!”

 “对呀!叔叔最喜欢小女生了。”

 “叔叔,我不是小女生哦!雪姨说丫丫是大女生,所以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奇奇跟叔叔。‘巨人叔叔’喜欢小女生,所以不喜欢丫丫是不是?”

 丫丫嘴巴扁了又扁,俊仁又哄又捧,好不容易才稳定她的情绪。

 俊仁忍不住苞林母抱怨道:“干妈,人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偏这两种人都在我身边生活。你看,我可是度如年哪!”

 “要不,丫丫交给干妈养好了。”

 “哦!NO!说说笑而已。

 “哼!”大钟刚敲过十二下,夜已深。

 林母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关掉客厅大灯,燃起几盏荧荧灯火。她蜷起双足,窝在牛皮大沙发里。

 “人真是老了,熬不了夜。”她困顿的支撑自己沉重的眼皮。

 正在迷糊糊之际,却听得有人在喊她。

 “妈!起来啦,到上睡去。”

 “嗯!雪柔,你可回来了,都几点了?”

 “不到一点呢!早跟你说同学会会晚回来,叫你先睡的,又不听话,万一感冒怎么办?”

 “你不晓得为人母的心境,你不回来,我就担心。”

 “别担心,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瞎心,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嘛!来,我扶你上去。”

 两人悉悉卒卒摸黑的走路。

 “嗯?喝酒了?”

 “嗯!卢宏文下个月订婚,庆祝嘛!”

 “不是说要追你的,怎么就订婚了呢?”

 “哎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说这些!丫丫呢?”雪柔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母亲没为难她,顺着她的话说:“在你隔壁房的小上。俊仁刚回来,太累了,不要他带回去。”

 “哦!这样啊!”雪柔有些心神不宁,愣愣的呆站着。

 林母把自己埋在厚暖的被褥里时,才正眼打量着独生女儿…一眨眼,都已亭亭玉立,是该结婚的年纪了。

 “阿柔,怎么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生命。”

 “这样的花样年华就感慨,‘老妈妈’可得如何是好?”

 雪柔牵动角,似有若无的一笑。她俯身调整棉被的角度,又在母亲脸上一吻。

 “晚安!妈!”

 林母握住女儿的臂膀,柔声的说:“明天跟阿俊好好的说,他可担心你一晚呢!就算你们成不了夫,看在相二十多年的份上,就不能好好当个朋友吗?”

 “妈,我知道了,你睡吧!”

 轻轻合上卧房的门扉,雪柔又蹑手蹑足的爬上二楼,她毫不犹豫的先打开丫丫睡觉的房间门。

 小女孩正作着恬然的梦,嘴角还噙着笑意。

 雪柔悄声在她脸上印下吻痕。好一会儿,她静静的盯着她,心思却飞到另一个跟她有相同笑容的男人身上。

 俊仁清清楚楚的听到钟摆摇晃的声音。这个大钟是雪柔从舶来品店买来的,跟林家的是一对,雪柔送他一个。

 他庆幸副董好心,明天放他休假,否则他一定体力不继。凌晨三点还盯着天花板数羊,他明天哪有体力工作?

 他想,一定是刚下飞机不久,还没适应陆地生活。

 或者,屋里还有雪柔的气味,他不习惯。

 或者,他该坚持带小丫丫回来,这样还有点事做。

 或者,他该留宿林家,等着雪柔夜归。

 或者…

 唉!方俊仁失眠了。

 雪柔:

 请让我如上称呼你好吗?

 我是一个务实的医生,生活里有太多需要有依据、有凭证的事物。

 像我这样受遇训练又条理分明的人,怎么也不相信“一见锺情”这回事。

 我以为爱情的发生之于我,是完全的不可能;琼瑶小说里的浪漫故事,只有书上才有;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全是一派胡言。

 虚长三十岁,阅历遇无数女,从未教我心头牵挂、辗转思念。

 唯有你。

 当那天因偶然的巧合,我推开红尘的玻璃门,你抬头一笑,那份粲然,已把我的心、我的思绪全都吸引住,我已经忘了理智、忘了自己。

 我曾经试图遗忘你。

 我想,我只是一时惑,时间一久便也淡然。

 可是,我错了,我非但无法忘记你,甚至更刻骨铭心的想着你,你的一颦一笑,让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推开红尘的大门。

 每当门后的风铃响起,就好像在嘲笑我这个痴心的傻汉,我总是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但是,爱情的力量就像吗啡剂,它以千钧万势的力量,放我沉、教我无法自拔、教我无法戒除这种毒瘾。

 迸人的用情多深切…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我浑浑的体会着。我的心已充你的身影,再也无法容纳其他,请你、请你…一千个、一万个、无数个的请你…

 傍我这个憨人一次机会吧!

 真挚的宋杰明敬笔

 PS:见你三个月零一天,用两本信纸拼凑一封“情书”花了两个月心理建设,今天下定决心递出予你,天晓得届时勇气是否存在?别笑我,相信你也不会,因为你是如此良善而和乐、大方而美丽的女子。给我一个机会吧!

 诚恳的祈愿

 祝福你!

 雪柔深口气,放下信函,眼角有些微润;她总是武装自己的脆弱易感,不肯轻易教人明白她的内心世界。其实,只要一点点的温情及友善,就能教她感动万分,更何况是这么一封情文并茂的信。

 要不是尚在营业,雪柔真想让泪水个痛快。那个人几乎每天中午都来报到,总是言又止的瞧着自己;和他眼光接触,他也总是立时回避,没想到原来他有这番心事。

 他长得什么模样?雪柔觉得有些模糊。大概是戴着玳瑁眼镜,斯文而有书卷气的人吧!

 怎么衡量也不像个医生,倒像老师。

 他真的很在乎,也很怕羞,所以郑重的挑了客人全走光的时刻,郑重的双手奉上这封信,又匆匆离去。

 雪柔想…该给他一次机会吗?

 “哇!”

 “死俊仁!吓死我了!”雪柔抚着惊跳不已的口,怒斥着:“要是吓死我,看你怎么跟你干妈代?”

 “你比猫还多条命,死不了的。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雪柔小姐亲启。是情书啊?!我看看!”她一不留神,信给俊仁抢走了。

 “你要是敢看的话,从此绝!”雪柔连忙出声喝止。

 眼瞧着她口气强硬的瞪视自己,俊仁换种方式央求雪柔…

 “拜托嘛!看一下,看看是什么人的信让雪柔神魂颠倒、魂不守舍、失魂落魄、魂萦梦系…”

 “喂,你有完没完?信还我!”

 “借看一下嘛!”

 “不行!”

 “商量一下嘛!”

 “NO!”

 “真不借?”

 “不借!”

 “此话当真?”

 “当真!”

 “好嘛!”俊仁把信扬起,作势递给雪柔“想当初我们同穿一条开裆长大,我妈把你当女儿,你妈把我当儿子;那一次你用弹弓中了霸王超,他们六年级的一伙就围着我们一年级的打,你忘啦?你跑不动,还是我拉着你跑;阿王老伯的海棠是你的全垒打打烂的,可是挨板子的是我;还有,‘恶虎关事件’、‘混凝土大战水泥邱’那些那些事你全忘了?雪柔,做人要‘感恩图报’嘛!让我看一眼,一眼就好!”雪柔真怕自己会得内伤。

 因为她肚里已笑得肠都打结了,脸上还要装出神色凛然的模样,她觉得真痛苦。

 但是若不如此,俊仁顺着竹竿往上爬的功夫又是一,早晚会把别人的情书看完,又大肆批判一番。

 年少轻狂时,嘲笑他人或许觉得有趣;年岁增长后,懂得珍惜别人的真诚,她并不乐见别人的一番心血被骂,所以仍然坚持立场,伸出手准备取信。

 俊仁见雪柔伸手拿信函,又忙不迭的将之高举“喂!你真的不后悔不让我看信?”

 “是的!我真的不后悔不让你看信!”

 “好吧!”俊仁仿佛有太多依恋,不舍的将它到雪柔手中。

 “你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吗?”

 雪柔见他一番巧辨不成后,有风度的还信:且关心自己的去向,便不忍欺骗他,于是柔声道:

 “同学会,大学的,顺便庆祝卢宏文将订婚之喜。”

 “卢宏文?很的名字!”

 “当然!也不想想,自己服完兵役才念大学的,已晚了我两年,好歹人家是学长,他要用车载我,凭什么教人打得赢你才准载我?土匪啊!不想想你的身分,学弟耶!那一次以后,你看,有谁敢约我?”

 “我是要保护你,我怕别人欺负你嘛!”

 “你!”雪柔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说的。“到大陆讨到大陆妹没?”

 “别胡扯,工作时间都不够用,每天忙到三更半夜看到,衣服不就睡了,哪有余力消遣?还好地陪不错,托他买了些东西,否则我就两手空空回台湾了!”

 “地陪是女的?”

 “错!男人。”“真可惜。”

 “不可惜,英雄才会惜英雄哪!”

 “哈!”雪柔真不知该拿这大小孩如何是好。

 “雪柔,那信到底说些什么?”

 “哼!你真不死心。少废话了,今天喝些什么?”雪柔双手反叉上问着。

 “随便!”俊仁玩着桌台上的名片盒,若有所思的将目光焦点放在雪柔身上,有感而发的感慨叹着:“雪柔!人的一生有多少机会可以用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跟别人相?看看现在的社会,有多少人老死不相往来?当了一辈子邻居,竟不晓得对门住的是何方神圣?!”

 雪柔把泡好的茉莉香片放在俊仁桌前,温婉一笑。

 “不晓得我们是哪个前辈子做错事,来承受这辈子的‘孽缘’?”

 俊仁脸色端正,不予苟同的纠正雪柔的说词。

 “我们是结了好几辈子的良缘,才能有这辈子的相知。雪柔,我绝不认为我们是‘孽缘。’真正的朋友是不管对方遇到任何事都能倾心相助的,不管物换星移、时光流逝,永远相知相惜,不是吗?”

 俊仁伸手握住雪柔搁在柜台上的手,他的心跳声透过皮肤接触,传达到雪柔心底深处。

 雪柔望着叠的男人、女人的手,他们曾经幼小,经过风雨而长大;每当两人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就觉得无所畏惧,可以突破所有艰难。经过二十五年后,雪柔变得不那么确定未来的二十五年,甚至更久,会与这双手一起度过。

 “人为什么要长大?要是一辈子天真无知多好!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必烦恼忧愁,多好!”雪柔轻叹着。

 “人活着就是要长大、要继续生命、要烦恼困难,这种生命历程才是人生的真谛,人的使命就是要在突破险境后,给后世的人一面借镜。”

 雪柔以崭新的眼光,看着她的“老友”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以食指指着俊仁鼻尖,摇着头说道:

 “不过半天时间,丫丫那个小女孩又给你出了什么‘大难题’?”

 俊仁忙把急冲口而出的话语咽回喉底。

 他怎能告诉雪柔,丫丫想要有个“新”妈妈,而且这个人选只有雪柔一人才能担当?

 “丫丫那小表头,一大早接她上幼稚园的途中说,她要自己选家庭教师。”

 雪柔想了想说道:

 “她有这个念头,表示心中已有了人选,她有没有说是谁?”

 “她说她认识一个‘小’姐姐,是幼稚园老师的朋友,她很喜欢丫丫,常常带着她玩游戏、唱歌。刚好‘小’姐姐跟她的老师朋友说她正失业中,老师想到丫丫说过叔叔在找家教,而且丫丫又喜欢那个‘小’姐姐,于是要丫丫回来问可不可以让她当家教?就这样。”俊仁一口气说完,竟有些微息,他屏息以待雪柔的回答。

 雪柔只觉得有刺椎痛了她的心。她假装若无其事,回过身子整理茶具。

 一向,丫丫只愿亲近她的。今天,她开口表示喜欢另一个女孩。五岁的小女孩已经逐渐成长,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喜好,渐渐的,她的世界会扩大,她会拥有自己的朋友;自己不论如何疼她,她终究会长大,会展翅高飞。

 “雪柔,想些什么?”

 雪柔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展颜转身面对俊仁。

 “丫丫已经有自己的情绪了,往后教她可是更责任重大呢!”

 “雪柔,今天我才发觉你很适合当‘妈’耶!”

 “什么?!方俊仁,不要逃!你又绕着圈子在骂我的身材,往后不要再踏进我的店里一步,也不用到我家去了!”

 方俊仁倚在门口墙上,笑得全身发颤。他最爱逗雪柔了,看她生气的模样真是有趣。

 “我是赞美你哪!没听过‘有容乃大’吗?我是赞美你有责任感、有思考,很会为小朋友的教育着想。这回你可错怪我了。”

 雪柔可没把方俊仁的阿谀之辞给听进去。经过二十五年的教训,她太明白俊仁的“好巧”所在,所以她早明白他话中有话,摆明了又是刺她的身材;她显得很平静,一双手拿着抹布在吧台上擦来擦去。

 方俊仁见此招失效,又慢步踱到吧台前。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深怕一不小心就步入雪柔的陷阱中。

 屋内弥漫着紧张、一触即发的空气。

 两位高手互相窥视着猎物,打量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方俊仁终于靠近吧台。

 雪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破抹布甩出!

 “啊炳!打不到!”

 俊仁不愧受过专门武术训练,头一甩,右手一捞,抹布已稳然在他手里。

 只是,雪柔棋高一着,抹布是站肥皂水的!

 所以俊仁的衣服、手上全都淋淋的。

 雪柔开心笑着。俊仁懊恼不已,他挤到吧台里的小空间中清洗着。

 “雪柔,我约了‘小’姐姐星期六下午来你这里,你先跟她聊聊!”

 “你不是不愿我手丫丫找家庭老师的事,怎么改变主意了?”雪柔挑着秀眉,惊讶的问道。

 “以前是因为你忙,不敢劳烦!”

 “少来!”

 “可恶!每次都要我承认你比较会教丫丫,所以让你选家教比较适合!可是,我警告你唷,那个什么姐姐的要是像你一般鲁,可就敬谢不了!”

 “方俊仁!”

 “算我失言!”他的眉眼之间可没丝毫愧意“我看,你先跟她聊,聊完我再决定,好不好?”

 雪柔看着他晒成古铜色的健康肌肤,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叫“正常”她停了半分钟后说道:

 “把杯子洗一洗、桌子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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