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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斯盈再度恢复意识,映人眼帘的依然是一轮略带妖异与殷红的圆月,她的眼前仍留有唐战出剑时,那足以撼动天地的璀璨。

 她…这是死了吗?

 毕竟啊,没人能从唐战的剑下逃生,可终年被地狱之火炙烤的冥府,又怎会萦绕着如此好闻的气息?

 又莫非这只是南柯一梦?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此刻,她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弹的,恐怕只是一双眸子而已。

 她游目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山里,身下垫着一件白衫。

 “谁?谁在那里?”她的咽喉难过得像被火炬烧烤着。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唔…”人还隐在黑暗里,木斯盈挣扎着坐起身,这才发现那竟是唐战,他的身上只着一件内衫,却仍是副一尘不染的样子。

 “怎会是你?”她讶异的说。

 她不是早该被他杀死了吗?为什么…

 “饿了吗?”他自一边的蓝布包裹,拿出几个农家制的糙米馒头。

 “什么时候了?”饥饿的感觉让她意识到,她似乎已昏了好一阵子。

 “你已经昏一天了。”他告诉她。

 这么说又到了圆月之夜了?

 “小丫头呢?”

 “还在农舍里。”唐战线开一个糙米馒头。“放心,她在那里很安全的。”

 “是啊…”木斯盈笑得勉强。

 小丫头跟着他,自然比跟她安全多了,可她无法忽略内心那种泛酸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杀我?”她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想要救你。”唐战认真的道。

 “你想要救血妖姬?”她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不是太疯狂就是太天真了!”

 “我一定能救你。”

 “我对你的救人游戏不感兴趣。”木斯盈笑得讽刺。“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就尽管拿去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抵御能力。”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救你。”唐战坚持。

 “好‘伟大’呀!我心领了成不成?”她讽刺的笑道。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他变戏法似的来一碗闻起来好香的汤。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闻到的正是这汤的香气。

 “不吃!”她挣扎着想站起身,想结束这场荒谬的游戏,谁知重一麻,她竟被点了道!“放开我!”

 “别闹别扭嘛。”他笑嘻嘻的。

 “哼。”她一心想怒他。

 “真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他毫无被怒的样子。

 “你才是闹别扭的小孩子呢!”她气道。

 他则乘机将一块掰碎的馒头进她嘴里。

 “唔…”她想吐掉馒头,却意识到这有悖于血妖姬美绝伦的形象,只得别扭的咽了下去。

 “这才听话。”

 “你…”他简直是在摧残她绝美的形象嘛!

 木斯盈才想开口抗议,不料一口美味的汤已送进她嘴里。她本宁死不喝的,可一想到汤汤水水沾染了衣衫的狼狈,只得张嘴喝了。

 这下一开,就再也不是她说不吃就能不吃的了。

 崩量她应该已经吃喝足了,唐战才停下手,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拭去沾在她嘴角的汤汁。

 他的帕于也是纯白的,带着一种淡淡的男麝香味。

 “你的帕子臭死了。”木斯盈故意气他。

 “你如果不介意,我也想要吃些东西了。”他只是笑笑而已,毫不在意她的挑剔。

 “关我什么事。”她用言语刺他。

 可话才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真有些像闹别扭的孩子了。为了避免形象继续受损,她只得选择乖乖闭嘴。

 “刚才替你把脉时,发现你的体内有毒素积聚。”吃完馒头,他开口道。

 “…”她无言。

 “我想先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脉,再驱除你体内的毒素,你觉得可以吗?”唐战征询她的意见。

 “多余!”木斯盈微哂。

 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既然他这么爱充好人,让他多耗些内力也好。

 “我要开始了。”

 “随便。”反正他爱怎么救都是他家的事,她是绝不会感激他的。

 唐战在她身后盘膝坐下,双掌按住她的背心大,一股炽热雄浑的内力传人她体内。

 不久,月已上中天。

 每个圆月之夜,她都需要饮用大量的热血来抵御体内的寒毒。

 在获得人类热血的同时,她体内的一部分毒素会转移到那人身上,对于常人来说,这些毒素就足以致命!

 运功中,薄汗起自两具年轻的身体,伴随着体温的上升,人类热血的气息也变得越发浓稠、越发人了。

 这属于人类的血甜香,唤起了血妖姬的噬血天

 一股怪异的内力在木斯盈体内悄然而生,巧妙的痹篇了正与毒素酣战的大股刚的内力,冲开了被阻的道。

 “警惕心魔的滋扰!”

 唐战察觉到这种危险的情况,想阻止她的蠢动,可熟悉的狂主宰了木斯盈的心智。

 这一刻,她只是听凭本能行动的血妖姬,没有理智,也没有良知,有的只是对热血的狂热望。

 她隐隐知道,等属于木斯盈的神志再度觉醒时,他早已成了一具被干鲜血的尸体,就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

 可当他的热血渐渐填补了她的空虚时,木斯盈看见了一双怜悯的眸子。

 这是唐战的清明之眼。

 “不…不要同情我…不要…”她只是个没心没肺、不懂感恩的血妖姬罢了,不值得啊!

 两行清泪滑下她的眼角。

 这一夜,血妖姬再次捕获了她的猎物、可有谁知道啊,木斯盈早巳厌倦这种猎人为生的生活。

 *****

 每次血醒来,木斯盈都会疯狂的清洗自己,可理智总会冷酷的提醒她…

 哪怕罄尽这世上所有的江河水,也无法洗去她所沾染的血腥与罪恶。

 这次也不例外。

 可当她望着平静的水面时,眼前浮现的竟是唐战的脸。

 她知道以他的修为,只要震断她的心脉就能逃生,但他还是选择了救她。

 她不怅然失神。

 “烤兔子吃不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烤的香味。

 唐战?

 他居然没死!

 是她的幻觉吗?

 木斯盈急速的转身。

 不料溪边泥地滑溜,她又转得太急,这轻功了得的血妖姬,竟失足跌进了溪水里。

 清早的溪水仍然冰凉,这份冷意让她猛然回魂。

 “你真的没死!”她忍不住兴奋的喊道。

 她的孩子气让他忍俊不,忽然间,彼此敌对的立场变得模糊了。

 “怎么每次我看见你,你都是泡在水里,莫非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唐战忍不住调侃她。

 “为什么我竟会觉得,这名天下的唐大侠竟然是喜好偷窥的狂徒?”她的笑容有若水一般。

 “大侠的真面目让你感到害怕了吗?”唐战伸出手去拉她。

 血妖姬该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可此刻,木斯盈忽然厌倦了那些魅人的花招。她只想做一回真正的木斯盈!

 于是,她递上了双手,让那只温暖的大手将她从水里拯救出来。

 “你全身都透了。”她的一身衣衫尽,玲珑的曲线尽现,可唐战望向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成分。

 “是吗?”木斯盈调皮的笑道。

 在唐战明了她“恶”的心思前,她已整个偎入他的怀里,待他感觉到冷时,大势已去,她的衣已将他的白衫同化了。

 她跳出他的怀抱,大声嘲笑他的愚蠢。

 “你真狡猾!”

 “该说是你太笨拙才对。”她反相稽。

 “呃…”错愕之后,他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唐战的生命一向太过沉重,此刻,他才忽然感觉到一种全然的放松。

 看着这张男的笑脸,木斯盈忽觉心弦一阵狂舞,小手不自觉按在那微微疼痛的地方。

 “不舒服吗?”唐战关切的问。

 “没有。”她摇摇头。

 “那是饿了吗?”他追问。

 “不是。”通常在血后,她很少有进食的胃口。

 “告诉我,是谁害你变成这样?”昨夜他一夜无眠,她的呓语已透了太多的讯息。

 “我…不能说。”她垂下眼。

 见她颤抖得不能自已,唐战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作为已逾越了大侠的处事准则:守礼知法。可意外的是,他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温暖的气息温暖了木斯盈内心的冰冷,说她自甘堕落也罢,说她恬不知也罢,她只是不想独自品尝孤寂而已。

 她已开始眷恋他的体温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唐战又要恢复大侠的正襟危坐时,她以一句“我冷”成功的留住了他的体温。

 可一个血妖姬又能留住他多久呢?

 木斯盈心下茫然。

 *****

 回到山后,唐战拨亮了火堆。

 等他们想换下这身衫时,才发现谁也没带换洗的衣物。望着彼此的狼狈,他们不又一次相顾失笑。

 片刻之后,火堆前挂起了唐战的外衫,聊作间隔。

 木斯盈占据了近火的那边,负责烤干他们的衣衫;唐战则在另一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盘膝打坐以驱散已侵人体内的寒意。

 火光映红了木斯盈的面颊,身体的寒冷很快被驱散,连内心的阴冷也有些被温暖了。

 她试着稍微吃了点兔

 暮时节,天气已渐渐回暖,没完全透的中衣很快就被烤干了。

 木斯盈起身想取下中衣,谁想却意外的碰掉仍挂着长衣的树枝,长长的衣裾拖下来,眼见就要掉进火堆里了。

 她急着上前去抢救,不料脚下竟绊到凸出火堆的一树枝,火堆立时炸了开来。

 “啊…”猝不及防之下,惊呼逸出了她的双

 “怎么了?”唐战来不及细想,跳起来就冲了过来。

 这时,间隔的“屏风”意外倒下,只着小衣的木斯盈与同样衣衫不整的唐战面面相对了。

 “你…”木斯盈嘤咛。

 她的双手抱着中衣,脸上仍有被火焰染就的晕红。水的长发分成两缕,自晕红的双颊垂落,顺着洁白的肩颈蜿蜒向下,直至脚踝。

 她的足亦晕染了绯红的颜色,凤仙花汁染就的足尖,丽得就像一首江南的诗。

 “我…”唐战无措的。

 他左手抓着她的长衣,右手仍握着她的欺霜赛玉的手臂。本是怕她跌进火堆里去,可当两人都衣衫不整时,竟意外爆出暧昧的调。

 理智告诫唐战,如此的对视是极不合礼数的,他该放手了,可身体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已薄弱的理智再无法左右他了。

 于是,他只能怔怔的看着她,一任幽香包围了自己。

 对手的疏忽就是血妖姬的机会,可这一刻,木斯盈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世俗女子。

 也许就只一次吧!让她假装自己也能是个正常人…

 这时,她看见了唐战颈间那仍然狰狞的伤口。

 这并非木斯盈第一次食人类鲜血,却是她第一次这么清醒的面对自己血的后果。

 什么血妖姬的午夜血吻、什么动人的红色吻痕,都只是文人的杜撰罢了,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这伤口更丑陋的了”

 “天哪…”纤长的玉指抚上了他颈间的伤口,她颤抖着问:“是我…是我咬伤的?”

 “嗯。”“天哪…”木斯盈忽然失去了力气。

 轻薄的衫竟似有了千斤重,自她无力的指尖滑落,在地上纠结成一团,仿佛是一地的蝉蜕,她苍白的脸上则写了脆弱。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呢?”她的声音嘶哑。

 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血妖姬,他却是江湖人崇敬的白道大侠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选择救她呢?

 唐战也如此问自己。

 照说这只是因为韩沐的请托而已,可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看见她的无助,他的心脏会有一种紧的感觉。

 他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只能道:“我不能杀你。”

 撇开他那些理不清的心绪不说,单就他对韩沐的承诺,就已构成不能杀她的理由了。

 “原来…原来如此。”木斯盈误会了。

 她曾修筑了厚厚的心墙,将自己费心掩藏在血妖姬的假面下。

 可此刻,他的话就似最强大的破城锥,只轻轻一锥就将她的心墙冲破了个大口子。

 痛苦、无助、怅惘、失落…

 镑种情绪自其中汹涌而出。

 唐战注意到她的异样,却将之解读为单纯的身体不适。

 “你怎么了?”男的大手抚上她雪白的额际,触手的清凉让唐战有些困惑。“没有发烧呀!怎么…”

 他是在关心她呢!

 木斯盈的心口一暖,眼里忽然有一种热的感觉。

 “这里还痛吗?”她又一次抚上他血模糊的伤口。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生活就似一本乏味的账簿,学剑、学文、出道、比武、成名…从无改变。

 他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即使是女人,也同其他事物一样,是计划与调配之后的产物。

 他曾以为他这一生就会如此度过了,谁想老天竟让他遇见了一个我行我素的血妖姬。

 “这样是不是就会好些呢?”冲动之下,木斯盈吻上他颈间仍然红肿的伤口。

 “你…”料不到她竟会这么做,唐战的眼眸里写了惊愕。

 好可爱的神情哦!

 她料不到名天下的唐战竟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当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传说里,没人能抵挡住血妖姬的轻轻一笑;现实里,唐战也只是一个有着求的世俗凡人。

 忽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望。

 于是,他的盖上了她的,将畔那朵小小的笑花连同她甜美的呼吸,一起入。

 “呃…”血妖姬的本能提醒她,牵扯得太深只会伤了自己,可这种被温暖全然包裹的感觉是如此的好,她无法拒绝如此的温暖呀!

 原本推拒的手臂,在触到温暖的男肌肤时;意外变成了合。

 “盈儿…”唐战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清朗,却显出了更人的一面。

 “嗯…”她呢喃。

 当她分开柔美的双,允许他深吻她的,正义与恶、白昼与黑暗…这一切的一切都混乱了。

 “别、别离开我。”她的呻有如魔咒,让人锁魂蚀骨。

 “不…不会。”

 如果这是沉沦,就让他们沉沦得彻底吧!

 温暖而有些的空气,因为炽热的情被搅得有些混乱。

 不知什么时候,木斯盈贴身的小衣亦飘坠在火堆边,火光映照着她赤体,显得异常绝

 唐战习惯握剑的双手,终于碰触到她有如凝脂的肌肤。

 这种柔软如花瓣的感觉,与剑柄的冷硬是如此的不同啊!

 那洁白的泽就像最上等的白玉,可白玉是冷硬的,她却是如此的柔润、如此的滑腻、如此的细

 他的每一次碰触都会在如雪的肌肤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这些粉红的、淡绯的小印子是如此的可爱,就像许多年前,那几只鸽子在雪地上印下的一串串小脚印子一样…

 唐战忍不住靶慨。

 然后,仅剩的理智稍稍抬头:她是血妖姬啊,他则是白道大侠,他们不该在一起的呀!

 窜于体内的情之火,令木斯盈神志离,属于血妖姬的敏锐直觉,却察觉了他有要离开的意思。

 “别…别走!”她在他耳畔轻声呢喃。“我…我很冷哪。”

 这柔媚的声音粉碎了唐战的最后一分理智,也如愿留住了他的人。

 不管错与对,无论是与非,就让他们一起沉沦了吧!

 “我、我不会走的。”

 在他允诺的一刻,大侠与妖姬这两条永不相的平行线,偏离了他们各自的既定轨道,彼此融了。

 两具炽热的身体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毫无隙的,就像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半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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