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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破天荒的,子有了黑眼圈。

 她已有充足的睡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作恶梦的频率高了些,让她愈睡愈累,精神严重不佳,不吐还好,这些恶梦都未发生在现实生活里,降临在她身上。

 虽然知道不应该,虽然约她出来的是双子,但她的跟睛真的快闭上了。

 坐在来杯咖啡吧的老位子,巴原珏喝了口香浓的拿铁,将子的疲惫与苍白全看在跟里。

 他们正进行着午餐的约会,只是食物仍未上桌,女主角已陷入瞌睡状态。

 即使她已经频频点头了,他仍然未开口要她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他深邃的黑眸静静的凝视着她。

 他一直觉得她有一种愚蠢的美丽,而且表里如一。

 除了长高了,去了些许稚气,她与六年前没太大差别。算算,她也该有二十三、四岁了,说出来一定没人信。

 她身上的单纯昧还是很重,这对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来说是种危险,就像在身上发着:来骗我吧,我很好骗的讯号。

 所以说,单纯的同义字等于蠢,同样的,也等于麻烦。

 就因为她单纯又蠢,若被居心叵测的人给卖了,还会心甘情愿的帮人数钞票。

 绷上这类型的女人,是数一数二的麻烦。

 “珏呀,做人厚道点。”刘延保不以为然的声音倏地响起。

 巴原珏伸手移开自己和于面前的冷饮,好让他将餐点放到桌上。

 他没回应他,因为知道多嘴的他会继续说下去。

 “看看人家小姐细皮,美丽可爱又大方,你怎么忍心…”他的黑脸是心痛,最后拍拍巴原珏的肩膀,奉劝的说:“晚上让她好好睡啦,不要长这么大了还要老是让我担心你没人要,行不行?”说完,他摇摇头走开。

 虽然背对着,但巴原珏还是听到他慨叹的声音。“唉,真不懂现在的女孩子在想什么,放着我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偏爱找恶男…”

 老板的声音让子的眼睛睁开,但里头仍旧装载着的睡意。

 “我可以先趴着睡一下吗?半小时就好。”她瞧了冒着腾腾热气与浓浓起士香的咖哩烩饭一眼,她了无食,只想睡一会儿。

 “睡吧。”他主动帮她移开餐盘,挪出空间。

 细臂当枕,她足的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平躺在三张椅子并起来的“”身上覆盖着一件薄外套,外套上的味道是属于双子的。

 这个意识让她倏地清醒过来,马上坐起身。

 她仍然在双子对面的位子上,而他此刻正带着轻松的表情望着她,她尴尬的低下头,想问自己睡了多久却又问不出口,一定很久了。

 “你等等,老保正在帮你重做一份咖哩烩饭。睡了一下午,我想你肚子也饿了。”巴原珏的边仍挂着人的笑意。

 子将视线移向窗外,果然.路灯已经在黑暗中默默执行它的工作。

 这下她是更加的无地自容,只好不停道歉。

 “对不起,我…”她愈急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晓得会睡这么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耽误你的时间的。”

 “你睡觉的模样很人!”巴原珏轻柔的说,她讶异的抬眼望他,突然觉得他整个人泛起一圈柔和的亮光。

 “像一只窝在角落睡觉,全身茸茸、肥嘟嘟的白色幼犬。”

 白色幼犬?肥嘟嘟?她困惑的皱起眉头,幼犬代表小狈,他是说她像小狈一样可爱吗?还是…一时间,她分不清他的话是褒还是贬。

 在她吃晚餐的时候,他没再与她谈话,安静的坐在那里画东西、写字。

 她也注意到四周围客人的反应。他很吸引众人的目光,常有人偷偷朝他们这方向打量,不时还有打扮人时或带辣味的女孩子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而她们对她的态度,不是假装没看见,就是皮笑不笑的瞥她一眼,或者干脆给她个白眼,对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她也暗中注意双子,他都是千篇一律的笑容,淡然有礼,没有特别的热情。

 “你很受…”话一出口,子就后悔了。她在说废话,真笨!

 巴原珏望向她。“你觉得受是件好事?”

 她直觉的点头。“我就跟你不一样。”她只会惹人厌。

 他往椅背一靠,两手抱,眼眸探望入她的落寞。

 “受人没有什么不好,就像被讨厌也没什么不好一样。”

 她脸困惑。“我不明白。”受人怎会不好?被讨厌又有什么好?

 “任何事都是一体两面。”他解释道。“就像一个人站在阳光底下便会有影子一样,有多少人喜欢我,就会有多少人讨厌我,女人喜欢我,我就得应付喜欢她们的男人的单挑或偷袭或更多的流言攻击,有形无形的我都得应付,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她们喜欢的只是我的外表。

 “而一个人被讨厌,相反的,一定会有人同情,当他因同情而接近你,知道你,这种感情会是最诚实坦白且牢不可破的,这又何偿不是一种得到?所以受不用自,不受也不用难过,当自己最好。”

 子没说话,只是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这就是我会遇见你的原因吗?如果我没被欺负、被排斥,那你永远也不会注意到我?”

 “大概是吧。”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突地倾身向前,脸神秘的对她说:“这世界上的确是有让人无法解释,不可思议的力量存在的。”他认真又严肃。

 她垂下目光,细细思量起来,所以没看到重拾画笔的巴原珏嘴角那丝促狭的笑意。

 不可思议的力量…原来如此,就因为她被欺负了,所以双子才会现身救了她,不是别人,而是双子,于是她开始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怀,所以不管在台湾、在新加坡,她对他总是念念不忘。而现在他们又相遇了,这一定是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引导,否则不会那么巧,也许那不可思议的力量,就是所谓的“缘份”了。

 这么说来,她与双子是有缘份的,想到这里,她的心不又臭名的狂跳起来。

 抬起头,她深了口气,表情跟方才的巴原珏一样的认真又严肃。

 “我喜欢你。”她鼓足了勇气,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她的脸颊与耳朵一片火烫。

 “啪答”一声,巴原珏手中的铅笔应声而断,抬起头望向她,有措手不及的愕然。

 “真的,我喜欢你,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唯恐他不信,子开始飞快的说着话。

 不过她说不了几句,就被巴原珏突如其来且连续不断的嚏声给打断了。

 她的大眼睛呆愣的贬巴眨巴,看他打嚏打得面河邡赤,很痛苦的样子,想开口问他还好吗?却因他空示意自己别开口的手势而犹豫不已。

 真该死了!巴原珏在心里暗咒,又忍不住打了个嚏,活像个突然得了花粉症的病患!这下好了,他说没办法说,写没办法写,而眼角余光看见老保正故作关怀,实则偷偷窃笑的朝他们走来。

 频打嚏下,他翻翻白眼,瞪了刘延保一眼,又向他打了个手势后,抓起一把桌上的餐巾纸,然后胡乱的将桌上的本子、画笔什么的一古脑儿全扫进背包里,逃命似的冲出咖啡吧。

 他打嚏打得头昏眼花,一个不留神右脚踢上立在门口的沉重桧木,带着鼻音的哀号声伴着咒骂声响起,然后又是一阵嚏声。

 子望着窗外,看着那拔的背影一跛一跛的走。

 “…什么意思?”她不解的咕哝。

 “没什么意思!”刘延保在巴原珏原本的座位上坐下,笑咪咪的像只肚子里食物的猫。“小白,我告诉你,他这样做并不代表讨厌你而故意遁逃嗽,珏那个人不是我在讲,怪癖一大堆,几岁的人了还在画小白兔…”他趁机一一细数巴原珏的怪癖。

 “不过最怪的还是这点…只要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他就会开始打嚏,而且不是打一会儿就算完,是打一长串、好几天的,还会出现感冒症状,曼鼻水什么的全都来。”他停下来,喝口水。

 “那我不就害了他…”子忧心不已,虽然她从未听过这种病。

 “不不不!”刘延保马上摇头。“小白,这是那小子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就是这样,算是不治之症。”他也觉得很遗憾的叹口气。

 “我不叫小白,你可以叫我子。”子终于纠正了他。

 “不不不!”刘延保又一阵摇头。“人嘛,有一两个绰号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长得真的很白,我就叫你小白了。”他就这么自作主张。

 她没说话,担心着双于。

 她的表情明白显示她心中的情绪,刘延保笑了笑,难得出正经的表情。

 “你别担心啦,珏这个人呀,虽然怪癣多了点,玩世不恭了点,爱开玩笑了点,不过从我认识他那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带女孩子到这里来。”

 看几个客人进来,他又说了几句不算安慰的话,之后便起身招待客人去了。

 子坐在原位,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墙上康丁斯基一幅名为“圆之舞”的画;在黑色的背景中,有许多亮丽色彩的圆在跳跃着,有种动的美丽与神秘。

 不过她脑子里想的与康丁斯基完全无关。

 老板的话并无法安抚她,双子就那样跑开了,简直就是用逃的逃开她,若不是被她的话吓到,他的怪病症怎么会就这样跑出来?

 她真的搞砸了,也许他是关心她的,有点喜欢她,愿意把她当成朋友,所以他才愿意把她带来这间他从未带任何女孩子来过的咖啡吧,可是她这么一告白,全部都完了…巴原珏“仓皇而逃”的景象又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了一遍,她沮丧的整个人颓靡不已。

 也许她该告诉他,她的喜欢并不是他以为的喜欢,而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行的,这种蹩脚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

 她霍地站起,拿起包包便往外走。

 不管了,她还是先去找双子,看看他的情况到底如何?如果他真不喜欢她,那她也希望是他亲口告诉她,否则若再等下去,她一定又会恶梦连连的。

 罢跑出咖啡吧,手机便响起了,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到上头的电话号码,精致的五官忍不住懊丧的皱成一团。

 “喂…”

 电话那头是父亲熟悉又严肃的声音。

 她忘记爸妈今天要回台湾来了,而爸爸的语气非常不悦。

 子登时陷入两难,最后当机立断的招来计程车往机场方向飞奔而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惹火了爸妈,难保他们不会再把她送到别的地方去,在还没问清楚双子的心意前,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

 子根据刘延保又写又画的地址,找到了巴家,双子的家。

 想到刘延保,她直不知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一见到她便兴高彩烈的叫她小白,然后将三天前她向双子告白,而双于边打嚏边逃跑一事,闲话家常般的说给显然也认识双于的客人听,他们打量的目光让她羞窘得简直想躲到地里去。

 最后她鼓起勇气打断刘延保的口沫横飞,麻烦他告诉她双子家怎么走,他“秉持”一贯的古道热肠,写了地址后又怕她找不到,便画了详细的地图,还留了他的电话号码给她,叫她如果还找不到就打电话给他,他会去救她。

 “小白,别担心,我相信你的嗅觉,别丢脸呀!”要走时,他拍拍她的肩膀如是说道。

 他真的将她当成小白狗了。子勉强一笑,学那天的巴原珏逃出了咖啡吧。

 此刻她就站在巴家门前,她按下门铃。

 等了会儿后,门开了,站立在门后的男人,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的关系,见到眼前腔不耐的双子,她心里泛起丝丝从未有过的畏惧感。

 “你…剪头发了?”她正好看见他变短的头发,于是没话找话。

 “你是谁呀?”巴原望眉头死皱的瞪着眼前的陌生女孩。哪里来的矮冬瓜?

 子有一瞬间的困惑。才几天他就忘了她?还是他准备对她视同陌路?她有种受伤的感觉。

 “我认为那天我并没有错,我只是将心里想了许久的话跟你说而已,你愿不愿意接受那是由你决定,不管怎样我都可以接受,你不用假装不认识我来侮辱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受到了伤害,一口气梗在口极为难受,语气幽怨不平。

 巴原望仍然死瞪着她,忽然脑海里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猛地翻了个白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像你这样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会认错,珏是不会喜欢的,你还是早点死心吧。”巴原望换上轻松表情倚在门边看她的反应。

 子紧盯着他,愈看愈觉得古怪,不晓得,她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与她以往认识的双于不太一样,可是…明明就是一样的脸。

 “你不是双子?”她怀疑的问。

 “我是双子。”巴原望点点头。“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什么意思?”子不解的问。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像被人耍得团团转。

 巴原望两手悠闲的抱在前。

 “我问你,你要找的双子叫什么名字?”

 子一下愣住了,双于的名字…

 “巴原望,叫巴原望。”她从记忆里搜寻出这尘封许久的名字,她总是习惯叫他双子,以致在他问及时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换巴原望愣住了。怎么可能?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将自己错认成珏,可是为什么她却说要找的是巴原望?莫非珏那臭小子用他的名字出去招摇撞骗?

 他朝子身后的黑暗处狠瞪一眼。

 他突然转为鸷的脸庞让子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过你要我别叫你双子,叫你珏,你记得吧?”她抱着一线希望。

 这矮冬瓜,到现在还以为他是珏。巴原望冷笑一声。

 “不记得,因为我不是巴原珏,我叫巴原望。”他冷声道。“难不成你不知道双子这绰号的由来吗?真是有够蠢的。”女人长得漂亮有个用,让人无法忍受她们的蠢。

 巴原珏…巴原望…双子…

 像一细线终于穿过了散在四方的三颗小珠子,子在脑子里想通它们的共通时,股蛋也同时转为一片惨白。

 天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原望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从鼻管出长气,目光落向她身后。

 “回来了就出来让她认认,看她要找的到底是谁,我已经不想再帮你擦股了。”他提高音量,厌弃的瞥了子一眼。

 子飞快的回过身。对冲,一个人影自树下黑暗处离而出,朝他们走来,她震惊的回头看看巴原望,又看向她认识的“双子”

 “双胞胎?”亲眼见到,她感觉如同置身在一个无法醒来的恶梦里。

 听到她的话,巴原望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珏望双子很有名哩。”

 一张俊朗的脸庞居然是两个人所共有的?那么,当初救她的是哪一个?她爱上的是哪一个?天呀!她在作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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