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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轻缓的放下帘子,阻绝了部分光线与视线。

 龙天行的角微微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与淡淡的气愤就这么隐隐地泻。

 察觉到自己突兀的心思,他的两道剑眉忍不住往中间兜拢而去。

 气什么呢?

 那个怪怪的姑娘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她凭地轻浮,爱和男人在青天白之下拉拉扯扯的,又与他何关。

 心思方在转,雅房的门已经被人轻敲了几下。

 “什么事?”

 “爷儿,我是阿东,楼下有位姑娘著掌柜的直说要见你。”随从的声音传来

 不高不低的,笔直的撞进了他的心窝。

 姑娘,是她吗?

 原来她是到这来找他的,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儿,找她有什么事呢?难不成是找男人找上了客栈来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见了美的姑娘就失了魂,她若是更想找人勾搭,怕是要失望了。

 “爷儿…”久候不到指令,阿东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告诉她我不在。”皱著眉头,脑中不浮现出方才不小心瞧到的那幕,龙天行著实不想见她。?

 “是,”阿东恭敬的退下。

 龙天行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这趟来京城,除了要见见那个十万火急要他一定得上京一趟的兄弟,最主要的还是要同这里的洋商行合作,进口些洋玩出息,然后分销全国。

 但他人才一到京城,就听得洋房商行所卖的东西最是希奇古怪,种类繁多,也颇受京城里各王公贵族的喜爱,所以他才会走上一趟,谁知道却碰上了那个疯疯巅癫的姑娘,还被人偷吻了一记。

 事后他才得知,她其实就是洋房商行里赫赫有名的女掌柜容爱爱。

 听说她做生立息的手腕奇佳,死的也能说成活的,龙天行本来倒也不觉得女人做生意有什么不好,也一向不排斥与女人合作。

 可是她那鲁莽的一吻,却叫他彻底的断了与洋房商行合作的念头。

 她太美、太招摇,最重要的是太轻率,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尤其是当他并没有心思成家时,这样的姑娘更是碰不得,不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信心,只是他很有未雨绸缪的观念罢了。

 龙天行脑海中的思绪还没有跑完,房门却突地被撞了开来。

 巨大的声响勾回了他的心思,却也兜拢起他的两道剑眉。

 扬著深邃却带著愤怒的眸子,他瞪向正前方。

 那儿原该有扇门,可如今门不见了,还站著一个身著洋服,,还身形凹凸有致的姑娘。

 很魅人的一个姑娘,可是如果视线再往旁边扫去,当躺在她脚旁的门扉尸体映入眼帘时,那抹欣赏很容易就转换成了愤怒,而龙天行正是如此。

 “啧,还说什么上好的雅房呢!可惜门却一点都不耐拆,不过一个小小的技巧,拔去了旁边的稍,它就已经功成身退了,一点也不安全。”爱爱两掌上下拍了下,又顺势抚平并挥了挥篷篷裙上那几乎不存在的皱折和灰尘,完全忽视了有一双带著盛怒的眼神在瞪视著她。

 “啊!”挥灰尘的手顿时僵住,她的樱桃小嘴中忽地逸出一抹惊呼。她那要命的小小洁癖,立见让她完全忘了来到这的目的,她倏地抬头,果然见到了一双深沉但冒著熊熊火花的眼眸在瞪视著她。

 但,那双眼的主人怎么这么的眼,她好像在哪儿看过似的…

 啊!爱爱原本就很大的水眸倏地狂睁得宛如牛眼,她一瞧再瞧,然后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他他…他怎么在这儿?

 “姑娘,你…”龙天行启口,可是话都还没说完,就又被一阵抢白。

 “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他抿反问,一脸不悦。

 这算不算是喧宾夺主,她闯进了他住的客栈,然后立见然还大刺剌的问他怎么在这里,

 应该是他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暴地毁去了他的门吧?

 “我是说这里住的,不是近来名噪京城的龙家主子爷吗?”

 “嗯哼!”龙天行轻哼一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的身分。

 他当然可以猜得出她来找他的用意,十成十是听了他即将与瑞堂洋行合作的消息,所以特地来抢生意的。

 只不过她也凭不认真的,想要找人却不知道要找的人长得什么样,他这龙大当家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却还认不出来。

 “既然是,那你怎么在这儿?”爱爱不解的低喃,接著便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扬高音调兴奋地说:“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龙爷的随从,对吧!”

 龙天行的眉头皱得更紧,甚至破天荒的有一种想要轰人的冲动,但他还来不及出声,不知刚才跑到哪儿去的阿东却气急败坏的冲进房里。

 “喂,你这个女人听不懂人话吗?就说咱爷不在,你还在这儿干么?”

 “我总要确定一下嘛。”爱爱漾著一张笑脸,显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说不在,她就要相信吗?

 如果她真的那么容易被唬,那今天洋房商行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要来找龙天行的,现在再加上了罗饮,那这个人更是非见不可喽!

 正所谓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嘛!

 “确定个,我家爷…”阿东气急,说起话来d口然鲁,偏生眼角又瞥见了龙天行的身影,再加上地上那扇躺著的门,一时脑子运转不过来,原本的气急败坏顿住,他小心翼翼的低喊了一声“爷儿,我…你…”要知道,他家的爷一向严肃惯了,最讨厌的就是人家开口、闭,他已经告诫过他好几次了,可是他总是改不过来。

 现在又被抓了个正著,只怕这责罚是少不了的,阿东想着想着,又眸中含怨的狠瞪了爱爱一眼。

 “他就是你家爷,龙天行!”心中暗叫了声槽,她怎么这么没长眼,把主子认成了下人,再加上那一

 忽地想起自己那个率的吻,爱爱的颊畔倏地飘上一朵红云。

 但现在一脸铁青的龙天行却是瞧也不瞧她一眼,直接对著阿东命令道:“阿东,送客。”

 “是!”拿著当令箭,原本就对爱爱心怀怨恨的阿东可乐了。“我说这位姑娘,咱家爷说的话,你听见了吧?请。”

 “我不走!”

 出乎一对主仆的意料之外,爱爱一点被轰的自觉都没有,反而大刺剌的朝著龙天行走去。

 “你这娘们怎么这样,你若再不走,我要到衙门去告你了。”阿东瞠大了眸子,打出娘胎他还没见过这么蛮的姑娘。

 鲁的拆了门也就罢了,竟然还无视于主子爷的冷脸和逐客令,简直是蛮到了极点。

 “去告便去告,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双手环,抬高了下颔,一睑固执的宣勾勾望着龙天行。

 额头莫名起了一阵阵的痛,这样的情况以往只有在面对天问的时候曾经有过,如今这姑娘倒也真厉害,那股叫人头痛的蛮劲可和天问有得拚呢。

 闭眼,龙天行的伟岸膛剧烈的起伏著,就在阿东瞪著爱爱束手无策,准备动手将人给轰出去之际,龙天行突地出声

 “就让她留著吧。”

 “啊?”怎么这样,他都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可却没有机会展现。“可是她这么鲁,留著她做啥?”

 阿东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瞪著爱爱,可谁知他的主子爷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

 薄抿的又继续开阖“你下去吧,既然容掌柜有事要谈,那就谈一谈吧。

 早谈早打发,这是龙天行心里的盘算。

 但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发现这样的盘算全了,在爱爱的拗劲之上。

 …。

 “为什么是瑞堂洋行?”爱爱开门见山的问。

 “我想我们龙家做生意,应该不必向人解释为什么吧。”龙天行冷冷地说道。

 那抹排斥感非常明显,叫爱爱不发现也难,于是她心思一转便猜到“是因为之前那个…那个…”

 他是不是在她的颊上瞧着了一抹红?龙天行定睛一瞧果然在她的颊畔发现了一抹红。

 真是不简单啊,他还以为她大刺剌的个性比男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因为什么?”爱爱没有错过他眸中闪过的讥讽,心一横,便直言说道:“因为那个吻吧?可是我在吻你之前也拜托过你帮忙啦,你也没说不肯,现在才来计较,未免小气。”

 她是拜托过他帮忙,可没有拜托他给她吃一下,难道不能生气吗?

 “不论是不是我小气,我都有权决定和谁成为生意上的夥伴,我想这点容掌柜的应该不会反对吧。”他就事论事的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不服气。”她气呼呼的模样活像是个要不到吃的孩子似的,让龙天行几乎忍不住莞尔。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要让步,不和她做生意已经是一个不会更改的决定。

 但就连他自己都惊诧的是,他竟然还愿意继续和她说下去,像这样的鲁莽女,他应该遵从自己之前的决定,离得愈远愈好。

 “你服不服气似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双手环,居高临下的睥睨著她。

 “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可以比瑞堂洋行做得更好?”爱爱抬头向他锐利的双眸,亮灿灿的眸子写著一丝希望。

 这女人显然真的不懂得放弃这两个字怎么写,话题不论怎么兜还是兜回了原处。

 如果她是个男人,情势必然会有大逆转,可惜她偏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美的女人,这样的她注定会招致太多的麻烦,所以答案…自然还是不行!

 “对,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龙天行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不会放弃的。”瞪著他,爱爱宣誓著自己的决心。

 如果说方才在进客栈前没有罗歆的挑衅,或许她会懂得适可而止,可偏生就是遇上了,这俗话说得好,人争一气,佛争一炷香。

 她今天可是吃了秤坨铁了心,怎么样也要让龙天行回心转立忌。

 “我很好奇你要怎么做?”他好笑的嗤问。

 基本上在旁人的眼中,他至少还算得上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所以他很好奇,容爱爱凭什么认为她有能力改变他。

 凭她的美貌吗?很抱歉,之所以决定不和她做生意就是因为这点,所以如果她打的算盘是这样,那她注定要失望了。

 “你不用管我究竟要怎么做,反正我一定会做到。”撂下了话,爱爱不再多言的旋身,然后踩著骄傲的步伐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龙天行破天荒的久久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

 初啼。

 向来嗜睡成的爱爱,立见破天荒的在太阳初之际便掀开了棺盖,慵懒的跨出棺木,她伸了伸懒,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始打理自己。

 换上一身早就准备好的男装后,她打开了房门,就见到白总管一脸的惊愕。

 “干么,见鬼了吗?”瞧见他的表情,她颇是没好气的问。

 “是见鬼了,见著了一个血鬼,竟然破天荒的一大早就自个爬出棺,还气神,这天只怕要下红雨了。”白总管说起话来也不客气,直来直往的讽著她平总是贪懒。

 “白总管,老人家说话可别这么呛,否则要是吓跑了九泉之下痴痴等你的另一个女鬼,我可不负责。”爱爱岂是省油的灯,哪能让人家损著好玩的,她嘴一开就朝他的命门说去,果不其然,{口总管立时噤声,还一脸惊吓的模样。

 “我说大小姐,你别拿我九泉之下的子开玩笑,什么都能说,就这个不能说。”

 “我说白总管,你老怎地这么痴心,难不成你就不怕早去的白嫂,已经投了胎、转了世。”

 著实很难相信像他这样历经了生离死别和现实可悲的老人,竟会如此坚信感情和爱惰的存在。

 曾经,她也是相信感情的,可是偏偏遇上了个薄幸的男人,再加上同囡囡被盗匪迫而坠崖,因缘际会地被桑德斯咬了一口,她们获得了永生之后,她便更加排斥感情。

 她早已下定了决心要绝情断爱,因为她不愿意忍受所爱之人从她眼前死去的痛苦,或是自私的要求所爱之人陪著她永生永世。

 绝情断爱,也是她之所以能够凭般自由自在,不重视旁人眼光的原因。

 毕竟,一个无所求的人,又何必畏惧于他人的目光呢?

 他人笑、他人骂、他人喜、他人怒,又与她何干?

 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龙天行那带著鄙夷的眼神,她的、心竟不由自主的痛了一下。

 “投胎就投胎,再寻就是了。”几乎是不曾犹豫的,白总管这样说道。

 “可若是白嫂投了胎之后,爱上了旁的男人呢?”

 “不会的!”他与子可是有过约定的,来生再做夫,所以他才不愿意让大少爷咬上一口,因为只要被咬上,那来世之约就算毁了。

 “白总管怎能这么肯定?世间多少负心人,更何况已是两隔。”爱爱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苍迈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那笑含有著太多的情绪,有怀念、有感伤。

 “大小姐会这么想,是因为还没遇上那个独属于自个的男人,所以才不相信这世间的真情挚爱,瞧瞧大少爷和二小姐,虽然身分特殊,不也都寻著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被爱冲昏了头。”说起?洗蠛袜镟铮兔缓闷?br>
 早就说好三人永生相守,不碰情爱,可谁知道囡囡在前为了贺臧砸店的事回来时,无意透了心有所属,如今他们一个个全昏了头,一个个都坠入了情感的深渊,让她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寂寞。

 “就算他们是被冲昏头好了,但这人一生不就都得来这么一次吗,要不岂不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可是,我的身分不同呵!”爱爱坚持著。

 历经了许多的生离死别,白总管自有其生活的智慧,望着爱爱的固执,他也不勉强她接受,只是淡淡的说道:“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就算是血鬼也应该有爱的权利,不是吗?”

 是吗?她没再应声,心里却随著他的话而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真的是这样的吗?就算是鬼,也有爱的权利?

 能这么自私吗?要所爱之人放下一切,陪著她永世不死,然后不断经历著人世间一切的悲离合。

 她想,她没这么大的勇气。

 爱爱摇了摇头,企图摇去心头蓦然而起的寂寞和孤单,也试著让自己堪堪睡醒的脑袋瓜子更为清醒。

 罢了,还是多赚点银两比较重要,当务之急是去找龙天行,要求一个公平的机会,反正她就是不相信自己会输给瑞堂洋行。

 …。

 她跟,她跟,她跟跟跟…

 就算用的,也要到龙天行给她一个机会,同瑞堂洋行一较高下。

 爱爱就是抱持著这个信念—所以这几天不管龙天行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只可惜,她还没有相心到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改变心立忌。

 可是放弃吗?并不,

 说她是个固执的人也罢,说她是个偏执的人也行,反正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所以她才不放弃!

 “爷儿,那个疯…”阿东原本要说的是疯姑娘,可是在著主子那不赞同的目光时顿了一顿,连忙改道:“那个容掌柜的又跟著咱们了。”

 “她爱跟就让她跟吧。”龙天行脸上波澜未兴,但心里却难免漾起了佩服之意。

 毕竟在这世道,鲜少有姑娘能有这么深刻的决心,深刻到他几乎想要改变主意,给她一个机会。

 “可是她这样每天跟前跟后的,难道爷不嫌烦腻吗?”

 “烦腻什么,这路也不是咱家开的,要跟就让她跟吧!”他气定神闲的说,行进之间虽然仍是一派的温文,但是向来直视前方的眼光却不由自主的左瞟右瞄。

 “爷,那容掌柜的…”阿东原要说什么,可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给扯去了心神。

 “你要说什么?”突然有种想要回头去瞧瞧爱爱的冲动,龙夭行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但就在要回头的那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了阿东的惊呼。“咦,那不是二少吗?”他指著前方青楼的窗口。

 “二少!”简单的一个字眼,就让龙天行的心情完全整肃,顺著阿东的目光,他定睛一瞧,果然瞧见了那个总是让他头疼的弟弟。

 他怎么会跑来京城,他不是应该待在杭州吗?

 当下想回头的冲动没有了,甚至已经将爱爱给抛在了脑后,他急匆匆地踏著步伐往龙天问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爱爱原本细碎的步伐忍不住地一个跟跄,脚踝跟著传来了一阵疼痛。

 “该死的,该不是被他发现了?”她低咒一声,但随即不顾扭伤的脚,加快了步伐。

 一定要跟死他,找出他的弱点,怎可让他逃了!

 她心里想着,即使拖著受伤的脚,可速度也没有慢上半分。

 脑子里也跟著不由自主转了起来,一向温文稳健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般急匆匆的。

 是因为女人吗?

 一股子的酸意就这么催促著她更加快了步伐,脚踝的疼痛也跟著彷佛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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