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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一二九章
 空气中弥漫着雾一般的浓烟,苍蓝与猩红的烟雾绕在一起覆盖了整片天空,霾得犹如七层地狱。那是战争的烟,真正的硝烟,伴随着死亡与绝望。

 斯内普站在废墟之中,眼中是一片幽深的空,他手握魔杖,看着残破不堪的学校,嘴角紧紧抿着。

 他一直站着,一动不动,战争似乎离他很远,没人注意到被黑暗拖在了角落的他。

 他突然动了动,僵硬的左脚向前踏了一步落在一块碎石上,尖锐的棱角直直刺入鞋底,带来阵阵刺痛,可他却毫无感觉,他继续向前走着,不偏不倚的直线,不管路上有什么阻拦他。

 身后是由魔法构成的战场,他能听到魔杖顶端释放魔咒时的声音,他能听到那群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奋力抗争的吼声,他能听到那些不知是同伴还是敌人身漆黑的人疯狂的笑声。

 他正在远离这里,一步一步走远。

 可是那声音仍然不绝于耳。

 视线里轻轻落下一片羽,轻巧柔软随风而逝,受到了魔法的侵害而无法保持原先的美丽,顶端烧焦了不少。

 斯内普突然慢了下来,冷眼看着羽被风扯得东歪西扭最后落在地上,沾了身灰尘。

 他低了头,凝神看着那片羽

 不知哪儿来的怪风吹起,拖着那羽摇摇晃晃的飞远了。

 斯内普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仰着头望着那羽,他看见远处漏出的魔法光晕落在羽身上,将那片羽染出了一层层的金色,从淡金一路深到仿佛融金般厚重的颜色。

 斯内普的嘴角动了动,不知是魔法作祟,还是他已经离控制的思想作祟,那片羽居然渐渐沁出了绿色。

 金色和绿色混杂成了一片完美的金绿,仿佛阳光下缓慢淌的湖水,美丽得令人窒息。

 一双眼睛的轮廓逐渐浮现,斯内普的心重重跳了一下,重得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颤,他眨了眨眼睛,鼻子居然脆弱的酸涩起来。

 他想,他该是感谢那片羽的,它让他想起了一个无比珍贵的人。

 斯内普仰着头,眼里的空渐渐被轻软的温柔替代,他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与身后一团团弥漫的硝烟格格不入。

 突然,羽本已烧焦的地方突然燃起一团火,噗的一声,羽化成了粉末,黑雨一般簌簌落下。

 斯内普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维持着那个愚蠢的姿势一动不动。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的变了,虽然仍是那副没什么的情绪的样子,可是他的眼睛里了迷茫。

 他的肩膀猛得塌了下去,沉甸甸的垂着。

 他的意识逐渐飘离,就好像他在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看到霾天里全是恐怖的烟雾,而他居然在那一片诡异的颜色中看到了一片深灰色,他透过那层灰蒙蒙的烟雾,看到了站在石中的自己,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看起来…

 那样的孤独。

 哪怕身后就是烈的战场,他却像是站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孤零零的,眼的迷茫,他看到他的影子被拖得老长,折成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要融化进那层灰雾,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不断的噬,掠夺,侵占。

 可是他没有动,他任由自己一点点变成了灰雾。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轻易得将他吹散,脆弱的他就这么散成了千万缕。而不管他那狭长又黑暗的影子躲得有多远,风总是锲而不舍的追逐着他,势必将他毁成尘埃。

 他看着自己消失在了空气里,连点抵抗都没有,当最后的那一丁点变成灰雾时,他看到那些星星点点的烟尘汇聚在了一起化成了一双眼睛,那是自己的眼睛,装了迷茫。

 斯内普笑了,为着那点迷茫。

 他是最不应该迷茫的人,他的路是早就定好的。他会离开这场战争,走到自己的战场,或者光荣,或者屈辱,但是最后都会死去,而他不像任何人,带着那样恐惧的心战斗着,为着根本不知道的结局战斗着,那些应该的迷茫的人此时就在他的身后。

 早就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死在那人手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一些。

 想到这儿,斯内普眨了眨眼睛。

 雾消失了,灰雾消失了,孤零零的他也消失了。

 他仍然站在石中,裹着黑袍,手握魔杖,脚下全是尖锐的石。

 他嘴角含了一抹冷笑,裹紧了黑袍,大跨步得向前走去。走动间,他感觉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正随着他的动作而滚动着。

 斯内普的步子顿了顿,继续向前走着,他的手正不自主的握向手腕,指尖轻点两下。

 什么都没有出现。

 斯内普任由指尖留在冰凉的手腕上的,他知道那里什么都不会出现,可是他总控制不住会想试试。

 是他亲手将那条项链毁掉的,并且费了不少的功夫。中途他有想过要放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深爱的人与他唯一的联系切断。

 他总是要停下来想很久,有时他坐在沙发里,可以想这么一个问题想很久很久,仿佛他的脑子被下了什么咒或者是被什么怪物偷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再去深究问题的原因,那只会让他越来越软弱,越来越下不去手。

 所以他抛下一切的疑问,只是告诉自己,将项链毁掉,不为任何原因。

 他成功了,那块石头碎成粉末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堆粉末旁,仿佛将那些粉末当成了自己的心脏。

 而现在,斯内普知道了原因,他不想让约夏再回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不想约夏的得知自己的死亡。他宁愿让约夏对他失望,对他愤怒,甚至对他产生恨意,但是终归比得知他的死讯的好。

 到现在,斯内普还记得那种恐惧,看着那样的虚弱的约夏,心恐惧他会从此不再醒来。

 斯内普从来都不知道,是约夏爱他多一些,还是他爱约夏多一些,他也不想知道。

 从前,只要他看向约夏的眼睛,就能看到他对他的所有感情,而这些感情,也许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可是当他望着那些粉末时,他才忽然惊觉,他比他想象的更在乎约夏,准确的说,是更爱。

 即使是亲眼目睹莉莉的死亡,也没有那时难受。

 那种无法形容的,几乎将心脏从喉咙口扯出来的痛苦,以及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孤独,就像落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里,狭小的黑甚至都不能容纳他的身躯,而他一直在下坠,下坠,下坠,无休无止。

 看在梅林的份上,那只是一堆粉末而已。

 斯内普有想过,抛开这一切,与约夏离开这里,但是这念头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被他狠狠死在了脑海里。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他阴冷,他恶毒,像是只油腻腻的老蝙蝠一样让人恶心。

 他大可以像是所有人心中所想的那样继续作恶,而他所做的,只是离开这里而已。

 可是他的离开,也许会导致这场战争的失败,邓布利多不会允许。

 这位爱吃甜食的伟大的格兰芬多,算计了一辈子,甚至将自己的死亡也算进了进去,而在他死亡之后,所有的事情仍按着他的计划走着。

 斯内普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是以他的死亡作出代价。

 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却没法躲开。

 就像被关在笼子里老鼠,看得到一切,却永远逃不开。

 斯内普哼笑一声,他仍大跨步的走着,他的黑袍拖在他的身后,沾染了血,泥土,烟尘,沉甸甸的。他伸手,扯了一把那袍子,哗啦一声,袍子落到了地上,灰扑扑一团蜷在了泥土里。

 斯内普看也没看那袍子一眼,继续走着,他已经看到了目的地。他知道只要他进去,等着那人幻影移形出现在他面前,经过一段也许平和也许烈的对话,他就能死去。

 唯一需要猜测的是,他会怎样死去,被魔杖,还是被那条巨蛇。

 而这些所谓的胡思想,丝毫没有打他的心绪,他就仿佛只是在普通的走动,而不是在走向死亡。

 斯内普眯了眯眼睛,寒冷的月光将一切都照得象离的雾霾,他有些看不清面前的路。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雨水,也许是什么人把水的魔法用得太过了,也许是真的下起了雨,斯内普走得更快了些,他不想在死的时候**的。

 意外的是,这不该出现什么人的道上,斯内普看到了一道人影。

 雨水与雾气让斯内普看不清那人是谁,他下意识的握紧了魔杖。

 黑影站得远远的并没有靠近,他看起来非常的细瘦,几乎要隐进密密麻麻的雨水里。

 “谁。”斯内普没有了耐心,他大喊一声。

 黑影听到他的声音时动了动,接着慢慢的向他走来。

 斯内普紧盯了那抹黑影,渐渐的,他的眼中出现一抹震惊,他的魔杖几乎要被他生生捏断。

 “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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