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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屋内回着了亮的门铃声,一早便直捣入邵仪凤的耳里。

 她使尽了吃的力气爬下,一路跌跌撞撞的“撞”到玄关内,懒懒地前去应门。

 “谁?”邵仪凤勉强睁开眼探出头去,气若游丝。

 “今晚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门外朗轻切的问候声,显示对方的精神十分良好。

 可听在突然被病魔身的邵仪凤耳里,简直震耳聋。“不…不了。”她脸色苍白得比墙上粉刷的白漆还要惨淡,眼窝藏着轻浅的暗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面对她刷白的脸,尉-丰皱起眉头来。

 “是吗?可能吧!”她扯高一边嘴角,无力地倚在门板上。

 “我想不是可能,是‘的确’!”他将窝在门扇后的她给拎到自己面前来,然后弯下身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

 “别靠我太近。”她轻推他的膛,这么亲密的举动,她有些不能适应。

 “我得看你有没有发烧。”他仍旧抵在她的额上,专心感受她的温度。

 邵仪凤红着脸,轻靠在他身上。

 “你病得不轻。”他测完额上温度后,一只手按在她脖上,高温传入掌心。

 她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给傻了眼。“你…”

 “衣服穿一穿,我带你去看医生。”松开手,他拍拍倚在怀里的她。

 “晚一点,我有点困。”

 “你可以在我车上睡,快回房里换件衣服,不然多加一件外套也行。”

 “我想睡。”

 “我会让你睡,但不是现在。”面对那颗窝在怀里的头颅,尉-丰不得不用命令的口气她就范。

 “我不想看医生,也许我一觉睡醒就会有精神了。”

 尉-丰英的浓眉扭得死紧,这小女人也怕看病?“你需要退烧。”

 “给我一点时间,烧也许就会退了。”

 “我喜欢你对我撒娇,但要是你再持续高烧不退,迟早会烧坏脑袋。”

 “尉先生,这是你对一个病患应有的态度吗…咳…咳…”喉咙一哑,她频频咳嗽。

 他挑高眉,对于她的话没放在心上。“我不会叫医生帮你打针。”拍拍她脸,尉-丰笑着保证,一脸非和她杠上不可的表情。

 邵仪凤无神的眼懒懒地对上他,那双墨黑瞳眸虽然笑意,却散发一种说到做到的坚定。

 “一会儿就来。”她拖着虚弱无力的脚步,认命地回房拿件外套。

 ☆☆☆

 闷到极点!

 他没见过这么怕吃药,甚至是不大会吃药的人。

 偌大房间里,邵仪凤尽责的在上扮演好病人角色,而尉-丰理所当然担任起看护的工作,坐在边催促她吃药的进度。不过很可惜,他的陪伴效果显然没有好到哪里。

 “你的水。”

 邵仪凤用力灌下手中第三杯水,企图咽下停留在自己嘴里的药片。“好苦!”老天!她真是讨厌生病,讨厌死了。

 “来,嘴张开,我看药还有没有在嘴里?”接过水杯,尉-丰拍拍她的脸颊检查一回。

 “啊…”

 “恭喜邵小姐,在灌下三杯水后,总算将第一颗药丸给进肚里!还有四颗,麻烦请你再接再厉。”尉-丰点点头,放在头柜上的玻璃水壶被高高拎起,又倒下第四杯水给她。

 “那个医生会不会开太多药了?”在灌了肚子的水后,她有气无力的说。

 “你想太多了,请继续手上的动作。”他了一颗药进她嘴里。

 她咕噜咕噜的灌下水,五官全皱成一块,用力做出咽气水的动作,然后张开嘴巴。

 “哇!很可惜的,它还在里面。”亏她还做得煞有其事的模样,结果那颗不过几毫厘大的小药丸还是留在嘴里…真是够了。

 “我不吃了!”她气得想将嘴里那颗药丸吐出来,却接收到凌厉的警告,头一回感受到尉-丰如此冷冽的眼神。“真的…很苦。”

 “良药苦口,你应该跟医生要求将药丸磨成粉的。”他们花了快半个小时在药这种小事上,她会不会太不拿手了点?

 直到邵仪凤将所有药给进肚里,这场苦难才暂时告一段落。她躺在上将棉被拉得老高,已经累得疲力尽。

 “想不想吃点什么?”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尉-丰怜爱的说。

 “我什么都不想吃,觉得很累。”合上眼,她昏昏睡,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尉-丰弯下身去,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好好休息。”

 “嗯…”她懒懒回答,不知何时已陷入梦境之中。

 ☆☆☆

 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碗,浓厚特殊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坐在上的邵仪凤看着离自己有五步之远的那个男人,一脸傻眼。

 他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她想问坐在沙发上的尉-丰究竟发什么神经,才让他将自己包得密不通风?口罩、手套、外套一应俱全,仅留着一双墨黑的眼与她遥遥对望。

 “快吃啊!你不是说你感冒吃这鬼东西就会有精神的。”坐在遥远彼岸的尉-丰着手臂,分心地对她说。“厨房锅子里还有,我想应该够你吃,至少能撑过这场靶冒。”

 “你…你冷吗?”见他这模样,连自己这病号也忍不住想要关心他。

 “不冷、不冷。”覆上手套的大手开始起大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自己给遗留在这片空气中,连帽也派上用场。

 “但我看起来,觉得你很冷…”而且冷到令人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地步。

 “可能是错觉吧!你想太多了。快吃、快吃!吃完我再去替你盛一点,晚点再晚餐给你吃。”他扯着干笑,僵硬表情被宽大的口罩给藏匿住,一身黑色装扮,在这间米白色的房间里形成强烈对比。

 邵仪凤舀了碗里热饮,浅尝它的味道。“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她开玩笑地说,晓得他跟烧仙草有不寻常的仇恨,不可能为了她而跟自己过不去。“我说笑的啦!”

 尉-丰眼光忽地转冷,尖锐神色表无遗,若再看得仔细一点,似乎还能读到他透的几分眼神中,隐隐藏着杀气。

 她不由得扬起眉,略为震惊的望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离自己颇有距离,并且目凶光的男人。

 瞧瞧那碗热饮,再看向绷得比木乃伊还夸张的他。“你不碰这东西的。”

 “是啊!但是你碰。”该死的,这气味搞得他浑身发的指数频频高窜,他几乎想夺门而出,离开这空间。

 尉-丰的话里,明显听得到略微颤抖的音调…蓦地,邵仪凤懂他那句话的意思,鼻头突然发酸起来。“你做什么这么委屈自己啊?”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克服这项怪癖。”

 一想到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不知为何她鼻头酸得不能自己,眼眶热了起来。

 她才说过一次,他就牢记在心,拚死拚活抵抗心里的恐惧,站在炉火前,细心熬煮这一碗也许让她喝完就精神百倍的热饮。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他忙碌,可是却能够想像那张俊逸方正的脸上,夹杂为她担忧的表情。

 他下了多大忍耐,才为她端来这碗东西的?他企图说服自己的惧意多少回,才下定决心为她下厨的?

 “还…还行吗?”他从未熬过烧仙单,仗着几分和市场欧巴桑的好情,总算打听到这东西该如何成一锅。

 虽然他很想跳过尝味道这项过程,可想到这东西是要给邵仪凤吃的,尉-丰只好硬着头皮浅尝一口——结果窜入鼻腔内的怪气味,害他在洗碗槽干呕半天,脾胃差点掏出腔后,才发现自己从没试过烧仙草,怎么会知道它该是什么味道?

 “虽然我试过味道…还是不知道它的口味。”他难得手足无措,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就勉强凑合点。”

 “你试过味道?老天!你不是对它过敏吗?”睁大眼,邵仪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前不久看她吃烧仙草还一脸惨白僵硬的男人,如今竟勇敢站在厨房里为她料理,甚至还迫自己去尝它?

 “嗯。”抓着脖颈发处,他发觉自己有种快要不行的感受,全因为这房间里弥漫浓厚的烧仙草气味。

 “不要再做委屈自己的事,只不过是一场小靶冒罢了,很快就会好的。”她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哭的是他的贴心,笑的却是他的傻劲。

 “我不喜欢见你病恹恹的模样,而且光看你吃药的那副可怜相,这场苦难似乎快磨掉你半条命。”实际上,他怀疑自己也一块加入这场磨难中。

 “快点好吧,我等着你恢复精神对我笑。”

 邵仪凤闷声吃着手里那碗烧仙草,眼底泪光开始浮现。豆大泪珠扑簌而下,淡淡咸味和着嘴里甜味,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份滋味格外珍贵。

 不管她以什么形态出现在他眼前,他永远以守护的姿态拥抱她的存在。无论在他们相爱前,或是相爱后,这份藏有甜味的情感总让她惑感动得直想落泪。

 很多人曾说过爱她的,却没让她感受到什么是爱的存在,以为彼此见面、偶尔相处在一起便是了。尉-丰从不说爱她,却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那份被呵护关心的情谊。

 “嘿!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坐在彼岸沙发的尉-丰摸不着头绪,只见到她眼中停止不了地拚命分泌泪。“还是它难吃啊?难吃的话…就别吃了。”吃到哭出来…尉-丰沮丧得摘掉头上的帽,连手套也一并给下。

 “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有点感伤罢了。”

 “什么事?”

 邵仪凤抹掉两颊上的泪痕,扯起嘴角笑起来。“蒜皮的小事,是我自己大惊小敝。”

 “和我说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想找人分享,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你第一顺位。”

 听到他的话,她的泪又不争气地滚落。“我讨厌生病的自己多愁善感,除了寂寞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陪伴的人。身边的人总是很忙,忙着照顾自己、照顾工作、照顾生活…”

 尉-丰沉默不语,听着她话里那份寂寥的无力感,有抹心疼的情绪盘旋在心头。纵使身旁有人,她还是孤独了这么久,那份空寂无依的感受,像空气般无声无息蔓延在体内,直到脆弱的时候,反噬力量往往大得足以教人窒息。

 “我以为自己是喜欢弧独的,因为我是如此习惯它的存在,只是在某些时候,还是渴望暂离这份寂寞远一点,就算短短一刻也好。”双眼蒙,邵仪凤仿-看见过往的自己,是如此的渴望幸福,只是她的身边,一直没有那个应该出现的人。

 站起身,尉-丰缓缓踱到她面前,纵然他还是很讨厌那碗烧仙草的味道。

 “如果觉得寂寞,转身看看我吧!至少我是和你站在同一边的。”弯下身,将她揽在怀里,他用轻浅的语气,温柔地安慰她。

 她的泪急速浮现,仿-连长年徘徊在口中的那份无依感,也一并被他带走。

 “那么,你愿意站在我这边的期限有多久呢?”会不会像那些曾经来去身旁的男人一样,最后也选择其他的女人?

 “我不晓得永远是多久的时间,就到我死去的那天为止吧。”

 “死了就没法子继续想念我了。”他怎能像个傻子,愚蠢地用这种不高明的手法,来打动她的心呢?

 “好,那我从这刻起,效法秦始皇的做法,追求那不可能的长生不老术。”

 “你都说了不可能,还做?”

 “没关系,不相信我的生命能有不生不死的尽头,那就相信我的爱情,能延续得比生命还长久。”

 “怎么做?”

 “听过灵魂不灭没…”他咧嘴一笑,难得天真无辜了起来。

 邵仪凤叹息,终究还是落入他的温柔中…

 或许一开始的自己,根本就已经深陷而不可自拔了。只因为太恐惧爱情有一天会结束,才迟迟看不清真实的自我,是有多么需要他的陪伴。

 “真的可以吗?那就来试试看好了。”是的,此刻的她,真的愿意相信他对自己的爱情,不会有到尽头的那天。

 ☆☆☆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像空气般消失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连半点线索都未留下?!樊京恩瞪大眼,站在黑得发亮的大门前,不死心地拚命按着电铃。

 那个姓尉的家伙!竟然近一个礼拜没到公司报到。会议不开,不打紧!反正那家伙只负责傻笑。设计草稿不给,没关系!旗下一票优秀的新锐设计师可以多一点当做磨练。执行决策未解,无所谓!他能够忍受年度总业绩下滑些,因为干卿底事——他年终照领不缩水!

 但是他在这礼拜中打了二十来通电话,大少爷他心一横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说不接就是不接,行踪成谜。

 没有尉-丰坐镇的公司,虽然不会有半点倒闭的迹象,仍旧蓬发展欣欣向荣,但是他樊京恩一天没对他鬼吼鬼叫,就快得躁郁症了。

 每个要和那家伙联络的人都跑来找他,一天中他能接到五、六通全是找那姓尉的,加加减减一个礼拜…折合尉家亲娘来电热线,他总共接了三十多通和自己没关系的电话!

 平均一通花个五分钟去解释、去斡旋…整整浪费他一万多秒的时间,将近三个多小时的工作时数…

 多么罪该万死的浪费!樊京恩一想到这儿,手中力道果真加重好几成,可怜电铃的使用寿命几乎就要终结在他手上。

 身形魁梧的男人黑着脸杵在楼梯间,眉宇纠结,正努力思索究竟是要用力踹开门来?还是继续跟手里那个越叫越没力的电铃奋斗?

 樊京恩企图说服自己是全天下最有耐心的人,然后很锲而不舍地两脚站定在原地,未将那扇阻挡在前、成为障碍物的大门给拆下来…

 那个姓尉的!他可以确定要是等到那家伙出现,一定会选择将他狠狠给掐死!他花了十分钟又三十秒的时间去按尉-丰他家的电铃,而且还没有人来应门!

 电话未接、手机收不到讯号,在上楼前他还特地绕到地下停车场,去看看那家伙的车完好地停在原地后,才冲上楼来围堵。如今依旧见不到半个人影,他不得不怀疑那家伙是不是会飞天遁地?

 樊京恩挫败得想就此放弃,踱到电梯口前,冷冽镜面忠实反映他一脸菜

 蓦地发出一阵声响,对面住家打开门,那开启的速度和他面前电梯门一同进行中…然后他呆滞的站在电梯前很久,从头到尾未漏看人家小俩口在门外的“十八相送”!

 “我知道了,会好好吃药…咳…咳咳…你到底要不要回你家去啊?”邵仪凤忍不住翻起白眼,这家伙就如此不信任她?

 “晚餐做好是叫你过来,还是端到你家餐桌上?”尉-丰没将她的白眼放在心上,自顾自仍巴在门前舍不得离开。

 “我去你家!一块把药带去,这样行不行?”

 “你确定?身体可以负荷?”虽然她的精神因药物作用勉强恢复一些,不过脸上那层倦意还是很浓厚。

 “尉-丰,你家离我家,不过五公尺的距离,你觉得我可不可以?!”不要她一生病,就当她是什么事也无法做的废人好吗?

 “好,那你记得先休息一下,别再应付多余的工作。”

 “我的工作什么时候变成是多余的?”她忍不住反驳。

 “请你自己斟酌!生病期间需要好好休养,必须减少不必要的压力,这是医生给你的忠告。”他可没忘记先前这女人病还没好,就继续爬下来工作的事。

 邵仪凤的气焰明显减弱下来。“知道了,你快回去对面休息。”她伸手用力一推,机警地趁他来下及反应前,率先将门给带上。

 尉-丰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对自己,还在门口出神半天。

 樊京恩怀疑自己不是有青光眼,就是产生幻觉,那个应该从七号出来应他门的家伙,竟从对面五号走出来,而且还是被一个女人给用力推出门外…

 转了身,尉-丰耸耸肩后打算回家,却被电梯口的黑影给吓一跳,对方正瞠大眼,脸上写不可置信。

 “你怎么在这里?”他率先开口,问起那个不知何时便杵在电梯前的男人。

 “来找你。”樊京恩依然留在出神状态,不过还算能清楚回答他的问题。

 “那…站在这里…有多久了?”看样子,他应该是打算离开才是。

 “你是指看见你被人用力推出门外的那一幕吗——我半点都没有漏看!”

 ☆☆☆

 “那是你…邻居?”樊京恩看着对面一脸陶醉在咖啡中的男人,忍不住提出疑问。

 “是呀。”尉-丰浅饮一口香浓的黑咖啡,微酸气味刺舌尖上的味蕾,足的笑意留在边。

 见他如此干脆又不拖泥带水,不知为何樊京恩心头竟有一股不太妙的感觉。“你怎么会出现在隔壁?跟邻居借酱油?”

 尉-丰那双带笑意的眼,藏着一抹别具深意的锐气,沉默地品尝手里那杯温热的黑咖啡。

 “我希望自己想的不会是你要告诉我的。”樊京恩在咖啡杯里舀入四匙砂糖,放下三颗球,充分搅拌后才端起杯子草率地饮落一口。

 客厅里,两个男人相互瞪眼,一方态度悠然超脱,只是觉得对方糟蹋质地优秀的咖啡有点可惜;而另一方则拚命在心底分析刚才那幕景象,然后又洒了一匙半糖粉下去,继续思考中。

 “你应该不会是认真的。”放下杯子,樊京恩心头发的感觉更加强烈。

 尉-丰的笑容明显放大,却还是保持沉默地享用那杯质纯味美的黑咖啡。

 樊京恩终于忍不住双手抱头。“噢!我一定是在作梦,要不然就是精神错!否则怎么会看见你开起这种玩笑来。”

 “我没有在开玩笑。”将杯子摆回桌面,尉-丰悠闲坐在沙发里。“来找我有事?”

 “你跳过我的问题,重来一次!”这家伙摆明就是想转移目标。“她知道你的身分吗?”

 “公司最近没什么大事吧?”

 “你还没告诉她,对吧?”

 “那些新手们应该上轨道了,可以把年度计画重心转到他们身上,让他们小试身手。”尉-丰站起身,将桌上散落的几本国际杂志收到手里,单纯代公事。

 “她了解你的工作吗?”

 “我注意到其中有几个设计师很不错,或许明年早系列可以独挑大梁。”

 “不要让当年的事件重演一遍。”见他无心自己的忠告,樊京恩按住在桌面上忙禄的手。“你有把握不再错?旧事不再发生吗?”

 “让我收拾桌子。”这一次,尉-丰的语气多了丝冷漠情绪,眼光透寒意。

 樊京恩收手,难掩怒气。“我只是在提醒你。”

 “我知道。”整理完桌面后,他打算晚点再将书报杂志一块拿去回收。

 “没有把握的事,你不适合做。”

 “我想…或许她不一样。”他将杂志连同过期的旧报纸叠高,走到厨房找条绳子,将那叠书报绑起来。

 樊京恩听见他的话后,脸色异常难看,脸上的青筋隐隐浮现,窝在沙发里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这些天你没出现,就是躲在温柔乡?”语气难掩质疑的意味,极度不悦。

 “她病了,我只是照顾她而已。”

 “她看起来神采奕奕,不像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守在身旁。”

 “你看到的是她好很多的模样了。”尉-丰的嘴角无意识地漏出浅浅笑意。“晚点在我家吃饭吧!介绍给你认识。”

 樊京恩神色阴沉。“不需要。”

 “是吗?太可惜了。”尉-丰将手中绳索打个死结,整理工作大功告成。

 “我不要比你更早看见她贪婪的嘴脸,这对我会是很大的折磨。”

 “你认为这是个错误吗?”俊逸的脸在樊京恩步步迫下出现愤怒神情。“既然如此,我得告诉你,错就错在我一眼看见她就想知道她的名字,错就错在只消一眼我便记住她的模样,错就错在我眼里只看见她的存在,容不下其他。倘若这些是错误,也只与我有关。”

 “你最好清楚你现在做的事,而不是一时糊涂。”

 “我比你更清楚,毋须旁人来手管我究竟是能爱人,还是不能爱人。”尉-丰恼火地驳斥樊京恩的话,怒不可遏。

 “你最好确定她爱的是你,而不是其他的附加价值。”

 尖锐毫不掩饰的话是如此真实,教尉-丰脸色铁青到无以复加。

 是的!他确实不敢确定往后的日子…爱情之下、世俗所包括的现实…邵仪凤是不是会爱他一如现在单纯?

 “你可以爱人,却无法保证对方爱的是你的人、你的心,而不是你手上所拥有的一切。”樊京恩扯出冷笑。“嘿,等你确定后,再来给我看看你们之间单纯的爱情,是多么的诚实可贵。”

 抿紧,尉-丰的记忆迅速倒回到很多年前。那残酷的一幕,迄今他想起仍旧会痛得无法呼吸,以为当时的自己会崩溃到死去。

 “等到那时候,你可以嘲笑我的没眼光,但在那之前,请你好好保护自己。这世界上的爱情,有很多是活在自己幻想里,就像你曾遇到过的,还记得吧?”

 尉-丰身子站得直地,在那双冷眼面前,用骄傲的神态掩饰自己的脆弱。他不确定…不确定还能在那双严苛的目光之下,假装多久。

 在樊京恩的面前,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不曾舍弃那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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